寒亭松身上传来的香气,伴着窗沿缝隙吹进的初冬的风,一同漫入韩子期的鼻腔。
是没有脱糖的甘甜葡萄酒香,带着醉人的酒精浓度。
后调的味道。
韩子期从没摄入过酒精,仅有分毫便出现了微醺的症状。他低着头与其对视,在半分钟的时间内,都没能从虚幻情景中逃离出来。
直到寒亭松先行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身份证离开客厅。
韩子期视线落在那几张没用完的一寸照上,“你照片没拿。”
“我看腻了,送你了。”
直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水气息逐渐散去,韩子期才彻底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拿起那张白底照片回到房间。
他打开电脑,例行打开直播平台。
*
两小时到点下播后,韩子期的关注点仍在那张照片上。
完全清醒的他甚至不能理解,当初为什么要把它拿回来。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他毫无留恋,把照片丢进桌边的纸篓。起身打开衣柜,拿出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
韩子期拉开房门时,视线恰好扫过纸篓附近。
他手扶在门把,垂眸顿了一会儿。
随后离开房间,走进浴室。
只是写字台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里,多了张并不属于他的白底照片。
*
放学后,韩子期坐在桌前。
今天的晚饭尤为丰盛,都是韩子期爱吃的菜。平时只要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韩司君却意外安静,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着他先动筷。
原本打算夹菜的韩子期也放下手来,“怎么了?”
寒亭松拱了拱韩司君的胳膊,“你说。”
“你...你说。”韩司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怎么,犯错了?”韩子期蹙眉,他哥平时很少做错事。
“没有,当然没有。”寒亭松胳膊搭在韩司君肩上,“我们君哥怎么可能犯错。”
“说。”韩子期视线一沉,两个人明显心里有鬼。
“下周有个厨艺大赛,君哥想去参加,在隔壁城市。”
“不行。”韩子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韩司君先着急了,拉着寒亭松的胳膊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弟弟不同意。”
“没事有我呢。”寒亭松拍了拍韩司君的胳膊安抚,转而对他说:“你凭什么不让去。”
“我要上课,请不了假。”
“又没让你去。”
“他自己我不放心。”
他哥可以在熟悉的城市出入自由,但不熟悉的地方太过危险。
“还有我啊!”
“你?”
“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限制他人的自由。”寒亭松难得认真,“你哥为了这场比赛准备了多久你知道吗?只因为你的一句没时间,就算了?”
“先吃饭。”韩子期看着他哥委屈却又期待的表情,拿起筷子,“我考虑一下。”
寒亭松对他哥眨了眨眼,“行,反正还有时间,咱等他消息。”
*
一周后,寒亭松正和韩司君收拾明天参加厨艺大赛的行李,韩子期把前者叫了出来。
两个人分别坐在客厅布艺沙发距离最远的两端,电视台重播着昨天的财经新闻。
「昔日辉煌一时的陆氏企业总裁,或因不可告人的黑色产业链而人间蒸发,千亿资产一夜间化为泡影。」
「义军崛起的季氏或将代替陆氏的,成为本市第一大亨。」
“你为什么对我哥这么好?”韩子期于提出近期疑问。
寒亭松口气少有的冷漠,“你想表达什么。”
“你没理由这么对他。”
“你体会过失去的滋味吗?”寒亭松答非所问。
“什么?”
“没什么。”寒亭松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你和你哥救了我并收留我,我对他好不应该吗?动物都知道反哺,难道我不懂?”
对方话让韩子期哑口无言,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他,我出事也不会让他有事。”寒亭松起身,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要留个电话吗?明天我们就走了。”
“不用,我哥记得我电话。”
“随你。”寒亭松收回手机,走到床边,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的霓虹,“你回房间吧,我要睡了。”
直到客厅只剩他一人,寒亭松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瓶香水。
指尖轻触磨砂碰瓶身上的字迹。
——给最爱的你。
他微微躬身曲着腿,头靠在玻璃窗上。
即将入冬,夜晚的玻璃窗上覆着一层薄霜,凉意顺着寒亭松额头的血管流入心房。
泵血的是活蹦乱跳的心,寒冷的是痛不欲生的人。
他打开瓶盖,对着半空中喷了一点。
以前的他从不喷香水。
*
韩子期心不在焉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难道刚才话说太重,惹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