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域这两年胃部总不舒服,也算是医院常客,但外科他是很少来的。刚才孟书遥那一板砖落下,虽然她主观上没用什么力气,但毕竟有板砖自身的重量加持,加上成域离车窗太近,又压根没躲,伤口就有点深。
他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衬衫沾上了一大片鲜血,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孟书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医院,见他已经包扎好了,心里那点愧疚便减轻许多,三年前的事情暂且不论,刚才的确是她伤他。
是她理亏在前。
司机跑前跑后缴纳了费用,孟书遥走过去,要来病历单看过,当着成域的面跟司机说:“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把费用转过去。”
司机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侧头去看成域。
孟书遥莞尔笑起来:“您看他也没用,我今天只加您的微信。”
她很快把钱转过去,也算是处理完了这场意外的“事故”,时候不早,医院里也比白天安静了点,只有零星一些病患,孟书遥转过身去,看成域一眼,直接告知他:“那我走了,你要是有事情也不用联系我,跟今晚这块板砖无关的事情,我不会负责的。”
成域胃里的不适感已经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喝多了酒的缘故,过了这么久,也始终不见缓解,导致他脸上多了几分苍白感。他平常很注意身体锻炼,鲜少露出这种脆弱神色,曾经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孟书遥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抬头看过去,竟然有几分破落感,孟书遥一边想着医院开出的诊断单上那句“轻微外伤”,一边安慰自己,这人说不定是装的,她咬咬唇:“那我走了。”
“等等,”成域顺手拔了输液管,那是医生开的消炎药,他站起来,看着她,“作为你对我的赔偿,让我送你到福盈小区。”
一路无话。司机在前排尽量降低存在感,他毕竟是旁观过这两个人过往情感的,尤其孟书遥离开之后这几年,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成域独自一人时的颓败,显而易见。
司机未经请示,自作主张多绕了一段路,车速也缓慢许多,成域当然是知道的,他透过镜子看过去,给出一个赞赏的眼神。
孟书遥专注着想要离成域远一些,加上刚回来不久,对这里还不算特别了解,也没发现。
等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借故抽根烟,早早下了车。孟书遥看在成域此刻还算个病患的份上,也没跟他太过针锋相对,只是冷静地告诉他:“三年前那次你参加宴会,期间跟我说略感不适,我跑去送胃药,听到你跟别人议论我。”
成域的记忆也被她拉回从前。孟书遥年纪轻,向来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心里不藏事情,在宴会现场,她听到那些话之后,半分不隐忍,便当着众人的面跟他提了分手。
那时他也算年轻气盛,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被个小姑娘当众落了面子,心底也有不忿,嫌弃她不懂事,不为他着想,也就赌气答应了。
谁成想,那一句分手,换来的是三年不见。
成域喉头微动,往事历历在目,他自嘲般开口:“遥遥,我很后悔。”
听到他说“后悔”二字,孟书遥轻轻笑起来:“成域,世上后悔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会在原地等你重新去找,我们从三年前就结束了。”
成域微微愣住。他宁愿孟书遥回来之后跟他吵跟他闹,哪怕她歇斯底里,他也想好了无数种应对方法,可她如今冷冷淡淡,只拿他当个陌生人。
“那就重新开始。”成域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她,里面依旧藏着让孟书遥永远都读不懂的情绪,他一直都是这样的,骄傲自满,以自己为世界的中心,总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孟书遥去推车门,知道跟他多说无益:“我拒绝。”
结果孟书遥刚下车,竟然正好看到从小区里走出来的周荆。周荆今晚应酬也喝了酒,但并没上头,人还算清醒,因此又跑来找孟书遥,看到眼下这情况,他愣了愣,又往那辆车上看一眼,才反应过来:“书遥,你怎么坐我小舅舅的车回来?”
画面着实有些难堪,孟书遥一边不愿意提及跟成域的过往,一边又不想刻意隐瞒什么,她正在思索怎么说,成域已经从另一侧推门下来。
周荆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舅舅你这怎么回事,受伤了?”
成域额头上还包着一圈白纱布,身上染血的衬衫也没来得及换掉,他颇为自得的挽了下衬衫袖口,然后直视着周荆的眼睛:“我过来换件衣服。”
“噢,我想起来了,”周荆已经自顾自为今晚的偶遇理顺了逻辑,“舅舅我记得你在这小区也有套房子,之前偶尔会住对不对,那你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书遥?”
“不是。”
“是。”
成域和孟书遥的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却截然不同,周荆当场一愣。
成域看孟书遥一眼,然后告诉周荆:“我的衣服都还在遥遥家里,先上去换一下,你在车里等我,回来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