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断情本来就计划要与池斐坐下来谈谈,正好池歆出现了,刚才那番比斗他又是略占上风,或许真能促成最初的愿望:“池斐,我们坐下来谈谈如何?你也看出,我并无杀意。即使你招呼了那么多武林豪杰对我围追堵截,我也想和你解释一下,我来中原究竟为了什么。前提是你信我,否则多说无益。”
池斐本来不愿就此服软,正想再说些什么,池歆却拉住他,恳求道:“大哥,那位卫公子刚才那招,明明能伤你更深,他的剑锋却故意错开了。他真的并无恶意。”
卫断情当初就怀疑过池歆会武功,也亲眼见他手掰碎银子,今天发现他不只内力不俗,怕是剑法上造诣也很深,居然能看到他故意错开了剑锋。那一定是识得他那一招,深知那一招本来的走势。
池斐没见过父亲教导池歆武功,也从未听父兄提起池歆武功如何,只是听说池歆自幼因着身体缘故并未修习池家的内功心法。池家的剑招与心法是搭配的,不学心法,只练剑招,效果明显差许多,终其一生在武学上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
池斐以为父亲正是因此并不喜欢池歆。今天算是第一次,池斐亲耳听见池歆分析武学。哪怕池歆只是随口说说,自己不会练,但这样的眼力已经不俗。以池斐对二弟、三弟的了解,他们肯定没有池歆这样的本事。
刚才池歆是躲在什么地方看到他与卫断情比的武?如果是近处为何他毫无察觉?如果是很远的地方,池歆又怎么看的如此清楚的?除非池歆内力惊人轻功很高,或者对两人剑法招式都很熟悉。
但池歆从哪里知道的魔教剑招?父亲从没有讲过刚才卫断情用的那一招。按道理父亲所知已经倾囊相授给自己,不该是有什么私藏会暗中传授给池歆,而不让他这个做长兄的知道。
“四弟,你看清了?”池斐不免质疑了一句。
池歆毕竟还是小药奴的芯子,第一次观摩高手对决。兄长的质疑让他不免含糊,也怀疑或许自己是外行,卫断情的招式有各种变化,哪能从这一招就推测出什么。甚至或许大哥本身也有各种应对之法,最后才躲开了那一招攻击,避免了更严重的伤。于是他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也许是我看错了。我并不懂这些,胡言乱语让诸位见笑了。”
真的不懂么?刚才两人那样快速交手,普通人根本连影子都看不清,哪能分辨是什么招式。卫断情压下心中疑惑,急中生智,换了一个听起来更诚恳的借口说道:“那一日在风家的船上,是令弟救了在下。在下当时抢了令弟的吃食,今日既然有缘能见上一面,自当请他好好用餐。其他恩怨都先放到一旁,可好?”
若是卫断情只讲什么江湖大道理,或者以武力压服旁人,池斐才不会给他好脸色。没想到这位主动说起了要请池歆吃饭。
怎么说呢?池斐总觉得卫断情看池歆的眼神里并没有邪念或恶意,反而好像是很欣赏的样子。
以池斐的眼光看,四弟池歆的容貌在兄弟几人中的确是最好的,只是尚未长开,雌雄莫辨,更为谦卑安静,少了成年男子的那种气势。但刚刚池歆也提起了招式上的那些事,足见其武学上的眼力或天赋不俗。卫断情一定是自负天资卓越之辈,喜欢结交其他高手惺惺相惜是很容易理解的。
卫断情与旁人都不同,未及弱冠剑法已经如此了得,言谈举止都透着远超年龄的成熟,这样的人物,如果不是他的出身问题,池斐肯定不会犹豫,要交个朋友的。
“既然如此,那和我回到客栈。我就不客气,代替我四弟谢谢你,蹭你一顿饭食,我们一边吃一边说话。”池斐终于收起了敌意,松口。
去时亮了兵刃你追我赶,回来的时候三个人缓步而行,到了前院还一起进了饭堂雅间,把店里最贵的菜都点了。
这就是江湖人说的不打不相识么?
不管卫断情是否真心想请吃饭,反正池斐不客气,最贵的菜点全才行。池歆在风家吃了那么多苦,每天就是稀粥还未必能按时吃上。今天肯定要好好补一补。
池歆望着满桌子的菜,肚子咕咕叫,怔怔发愣,觉得自己这回实在是赚大发了。
他当初似乎只是被抢走了一个半的菜团子,而且那还是别人给他的东西,并不是他自己的,卫断情也给了他那么多钱和好药。现在居然又还他这么一桌子的丰盛饭食么?
池斐还在挑剔这些菜,要么口味不行,或者做得不够精致,再者盘碟也很粗陋。
却不料卫断情和池歆的关注点与他完全不同。
“大哥,这些菜我都能尝尝么?”池歆看到池斐点点头,大着胆子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就着面前的一盘子青菜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