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萧烬面无表情地接过萧弘递过来?的弓,道:“既如此,三弟,我们不妨玩个大的。”
萧弘勾唇,“哦?皇兄且说。”
“那里,”萧烬指向?方才萧弘射中的靶子,那支箭现在还牢牢插在靶心?,“若是孤能射中靶心?,你带我去个地方。”
萧弘皱眉,道:“皇兄莫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箭已经中了靶心?,早已没了位置,皇兄如何能再中靶心?,除非将我那箭打出,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做到,皇兄不若换个靶子,校场上多的是。”
萧烬打断道:“若是我做到了,你且如何?”
声?线毫无波动,冷然的银面转向?他,叫人生出一丝泰山压顶的危险。
萧弘只好道:“我答应皇兄便是。”
“唉,不是,啊这?”
太师再也?一看大事不妙,上前?劝阻,手就要搭上萧烬的肩膀,硬生生被萧烬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萧烬左手握弓,右手持箭,弦绷到极致。
他的手开始不停颤抖,细密的冷汗爬满整个额头。
人群中不乏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天哪,他、他不会来?真的吧?这么副鬼样子做给谁看呢,别丢脸了。”
“难不成还有假,他再如何还不是稳稳当?当?坐镇东宫。”
萧弘听此,袖下的拳头暗暗握紧。
有不少胆子大些的,竟现场压起了赌注。
“我压一百两?,这个狗屁太子必输无疑!瞧他那衰样,半残的身子还敢来?逞强!”
“那、那我赌二百两?吧,我都不敢睁眼看了,你帮我瞧着点,要是他当?场倒下了你同我知会一声?。”
全是压他输的。
但说是这样说,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位太子自释壁之战回来?后就不再弄枪舞刀了,伤的那样重,太医都说了今后怕是再难用武。
看太子这架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这苗头显然必输无疑,若是输了,那这位杀神大爷可有他们好果子吃了。
记得?刚回来?那年,就因为有个贵女?瞧见了他走路不稳跌倒的模样,当?夜就被人灭了九族,一人不剩。
在场围观的公子哥陆陆续续有不少悄悄退出的,他们惜命,可不想为了看太子跌落的模样,省得?被杀神大爷惦记全家。
哐当?!
哧!
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太师大惊,卷起袖子,提着自己的螃蟹小步跑至靶子前?,不敢置信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箭身,啧啧称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没错,萧烬的箭直接抵着萧弘的箭尾穿身而过,将它?劈成了五瓣,正中靶心?。
萧烬扔掉弓,豆大的汗珠滑落衣襟,垂下的手臂隐没在广袖中,止不住的颤抖,刚刚那一箭已经用尽了他的极限。
萧弘死死盯住那支箭,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归于?平寂,他朝萧烬作揖道:“臣弟甘拜下风。”
“不知皇兄想去什么地方?”
“寅乐堂。”
萧弘瞳孔骤缩。
*
苏绾偏头,一支铜箭擦过她的脸颊,溅起点点血珠,砸到铁门?上复又?滑落,留下一个凹坑。
离她十步之外,站着一位锦衣少年,不,确切地说,应当?是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内臣。
他的上半张脸隐没在船帽下,露出似笑非笑的唇。
象征着一等宦侍的墨蓝色仙鹤袍的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他黑靴的一角,靴筒上端系着一大一小两?只银色的铃铛,风起铃动,发出空灵的响声?。
他上下唇摩挲几下,开口道:“何人寻来??”
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苏绾皱眉,这人的嗓子明显是受损程度颇高的。
苏绾将袖中的羽镖往里藏了藏,道:“尚药局医女?苏绾,承圣上旨意,前?来?冰露宫秋冬季备医。”
少年盯着她,嘴角分明是笑着的,可苏绾却从他冰冷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看死物的意味。
苏绾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眼睛,尽量不露出任何表情。
好在少年的眼神并没有长久徘徊于?此,他越过苏绾,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生了锈的钥匙孔里,顺时针转了几圈,又?逆时针回转了几圈,大门?终于?在酸牙的咯声?中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密密麻麻的芦苇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少年扒开芦苇,露出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羊肠小道来?。
他扭头示意,苏绾朝他看了眼,提起裙子踏了上去,大片的芦苇在她身后合拢,苏绾越往深处走,越是觉得?进入一个未知的幻境,恍若与?世隔绝,前?世未曾留意,皇宫内竟允许有这般荒凉的地方,看来?燕皇和这位聂美人之间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穿过芦苇荡,来?到一座破落的殿前?。
苏绾随着少年走上高高的台阶。
她仔细瞧着脚下,台阶也?不知多久没有用过了,积的灰足有皇后的花盆鞋底那么厚,只有一串脚印明晃晃地躺在上面,明显是人走多了自然而然形成的路。
苏绾对比了前?方走动的靴子,目测与?地上的鞋印相?合。
不过,这殿内应当?不止他一人,至少,那位聂美人肯定是在的,但一切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难道这位美人从不出门??
这就怪了,什么人能做到三年都不晒太阳?
这个问题没有等苏绾想出个所以然来?。
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了昏暗的殿内。
脚下踩着的木板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