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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假石【十】(2 / 2)


“可那么多的银子呢,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换谁都受不了啊。”

“你们说,这案子到了县太爷那儿,究竟是谁对谁错?”

“当然是毛秀才一家啦,没瞧见方家那丫头刚刚还嘚吧个不停呢,一听到要报官立马小脸煞白的,慌得不行。依我看也是毛秀才占上风,他们那儿有那么多人证,总不能都在作假吧。我看啊,妍丫头说不准真得被割鼻子,也忒可怜了。”

毛俊材如坠冰窟,从头冷到脚。他险些就要冲上去说出真相了,可王奇水适时拉住了他。他眼前一会儿是方心妍没了鼻子,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一会儿又是爹娘念叨着七八百两银子,拿着藤条抽自己。

他惘然了,为何事情会闹成这样呢?他想站出来说清楚,但到底没那个勇气,只是轻轻拉着他娘的袖子,小声替方心妍求饶:“娘,不然就算了吧,她……她怪可怜的。”

他娘在气头上呢,竖着眉头骂道:“算什么算?不能算了。她可怜,我们不可怜啊?这种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小蹄子,就该送官府里去。”

毛家大儿媳的骂声有如一道惊雷,重重劈在兔子牙的心口上。周遭人的交谈声从四面八方钻入兔子牙的耳里,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他就听得越清楚。

方心妍比他们都要小,还是生来爱俏的女孩子,她为何要因他们的一个谎言遭那么大的罪?这不是往日的推搡打闹,是货真价实的要上公堂啊!

还有方家,方叔方婶的身子本就不好,平白背上一大笔债,这不是要人性命吗?

兔子牙急促地呼吸,牙关都在打颤。

他要说出来吗?若他站出来替方心妍澄清了,毛俊材第一个不饶的就是他。他还指望这样要听毛秀才讲课,他想读书识字出人头地,他不想被困在俞溪村里一辈子!

可是……可是……

兔子牙闭了闭眼。

死就死吧,他不在乎了!

“等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站了出来。大概是害怕自己会反悔,他的声音格外响亮,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他的话:“我作证,方心妍没有偷俊材的东西,一切都是我们编出来冤枉她的,你们不要把她送官府,方叔方婶他们也不必赔俊材家银子。”

他说出来了!

兔子牙惊奇地发现,原来说出真相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他稳了稳呼吸,继续道出真相:“方心妍的姐姐说得不错,我们的计划的确是漏洞百出。石头是俊材自个儿摔坏的,他太害怕了,所以才想嫁祸给方心妍。”

“我也可以作证。”又一个小跟班站了出来,他害怕极了,声音都在抖,但还是坚持说道:“两、两日前的酉时,我们没有看见方心妍,我们那时正聚在一块商量怎么冤枉她。我、我就说这样做不好吧,我们没想要报官的……”

“还有我……”

“我也可以作证。”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王奇水心中一慌,拉住其中一人低声喝道:“你们疯了?你们不想要前程了吗?”

谁知那人听了他的话却反而用力挣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去你的前程!如果要讨前程就得昧着良心冤枉人,我还宁愿留在村里耕一辈子田呢!过去跟着大伙捧一捧毛俊材也就罢了,横竖就是说几句话,可你们现在是要把方心妍送进官府,毁人家一辈子。王奇水,你还是人吗?你想一想,你刚刚说的究竟是什么话?还向来跟方心妍交好?有你这种交好的吗?”

王奇水被他骂得脸红脖子粗,却仍要嘴硬:“你们……你们不能为了给方心妍脱罪就故意冤枉人。”

看着先前作证冤枉方心妍的小孩一个接一个站出来,锦音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这群孩子的演技实在拙劣,她自开始就知道他们不对劲。她看出他们内心挣扎,想要给他们机会,所以才不让方信鸿他们插手。

而如今,又该到她出面了。

她似笑非笑地睨着此事真正的罪魁祸首:“王奇水,你是不是真拿所有人当瞎子了?到底谁在狡辩,大家一目了然。此事本就与我妹妹心妍无关,你们的证人都倒戈了,你就认了吧。”

毛家三位长辈皆是一愣,齐刷刷望向浑身僵直的毛俊材:“俊材,你说话啊,到底咋回事?”

事到如今,毛俊材也不得不说真话了:“石头是我砸的,与方心妍无关。”

“哎呀!”毛家大儿媳恨铁不成钢,狠狠拍了一把儿子:“你这败家子,你知道你砸的是什么吗?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可是大几百两!”

“毛家婶儿安心,您家小子砸那下也就六十两罢了,没到大几百两。”锦音微微一笑,将印章的真相道出:“您家那块鸡血石是假的呀,此事我在五日前就告诉了心妍。因此,自你们确定鸡血石是在两日前丢掉的那一刻起,心妍偷东西的动机就不成立了。”

什么?搞了大半天,毛秀才家的那块值钱石头竟是假的?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跟着晕乎了,这件事怎么一时一个反转,怪出人意料的。

“鸡血石造假的法子很多,其中有一种镶嵌填补法,很是能蒙人。骗子先是选一块质地较好的无血印章石,在醒目的地方挖出几块大小不一的坑来,再嵌上染了色的石料。嵌进去的大多是成色不好的鸡血石碎料,染上红色后充当上品。”

“要辨认其实也不难,你们可以瞧见,这块印章有血与无血两部分的过渡很生硬,缺乏层次。这一面的血形变化也不自然,稍显紊乱。而再看此处被磕到的地方,真血磕出来会有白点,而假血则无。”

“由此可见,它是假的。”

“不可能!”毛秀才冲上去抓过印章仔细翻看,锦音说的全都对上了。他踉跄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不可能,我费了全副身家换来的宝贝啊,怎么会是假的……”

毛家众人皆哑然,愣愣地看着毛秀才手心里的印章,失魂落魄地走了。

冤枉了方心妍的小跟班们在她面前不住道歉,方心妍纠结得眼睛鼻子都要拧成一团,就在刘舜华问她要不要将人打发走时,她又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他们了。

此事告一段落,锦音长出一口气,紧绷的心神总算能松开了。她正想上去与妹妹娘亲会合,却被人叫住。

“锦音妹妹,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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