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尚有望月关一案要查,他是燕家后人,自也要随父兄那般上阵杀敌,又怎能在京城做个游手好闲的驸马呢?
“我……”
姜氏看着燕远脸上表情变化,拍了拍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祖母知道你与乐阳公主一道长大,情谊自然比旁人深厚,但年岁渐长,有些事该是考虑清楚的时候。祖母无心逼迫你,如何选择,都在你自己。”
燕远怅然地从祖母的卧房走出来,突然想不通为什么不过一日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那及笄礼真就成了一个鸿沟,能把好好的两个人,就此分开吗?
他离开燕府,翻身上马,扬鞭往天风营而去。想不通的事情便先不要想,当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等天风营操练完,他再好好向悠儿解释清楚。
*
定宁宫中,林悠自午膳过了便盯着眠柳带回来的糕点发呆。
已过了快半个时辰了,青溪瞧着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公主的笄礼过后,内务府差人送来了几套新的宫装,昨日忙公主也未曾试,要不这会试试?”
林悠闻言回了神,只是仍看着面前那糕点:“拿来吧,我瞧瞧。”
青溪瞧见公主终于理人了,心里一喜,忙去将昨日送来的那些宫装都拿了进来。只不想,回来却瞧见自家公主正拿着纸包里的点心小口小口吃呢。
青溪默然叹了口气,这公主殿下和小将军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林悠只觉得那几块画香斋的糕点吃进嘴里分明是甜的,却又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瞧见青溪回来了,便顺从地起身去试衣裳。
只是她也没想到,那一叠衣裳第一件,竟就是她前世送燕远离京时候穿的那一件。
素色衣裙上以金银双线绣了缠枝纹样,春秋两时的薄厚,前世正赶上仲秋,她就是穿着这一件,外罩了斗篷,往城门前送燕远率军前往代州。
那时候,燕远还特意将一个兔毛的围领给她围上,说嫌这衣裳薄,恐她受了寒。
后来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她等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代州的战报传回来一封又一封,却始终没能等到她的少将军带队凯旋。
林悠未曾想过,她再次见到她的少将军时,那恣意的少年,竟是躺在棺木之中,再也不能看她一眼,再也不能同她说一句话了。
“公主,可是这些衣裳不好?奴婢去寻内务府,瞧瞧能不能再新做几件。”青溪瞧见公主眼中竟泛了泪,一时吓到了。
林悠听见她的声音,才从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抬手将眼泪抹了,说道:“不必,这些衣裳都好得很,不用试了,好生收起来,瞧着天气拿出来穿就是了。”
青溪瞧见公主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了,只得道:“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想是那胡狄人快来了,内务府也急,给各宫里都备了各色衣裳。公主平日喜欢素淡的,那席间少不得得隆重些,奴婢就将这几件颜色鲜艳的单独放着,到时也好找。”
青溪本是随口说了几句,想让公主莫再想什么伤心事,没想到这无心的一句,反让林悠心里警铃大作,忽地想起了什么。
“胡狄人要来了?”
公主忽然这么问,青溪也愣了一下:“是,是奴婢听说的。”
“你是听谁说的,胡狄人什么时候来?”
“小山和几个小太监闲聊时听到的,说是胡狄要派使臣往咱们大乾来交流,就说等几日,北边更暖和了些就上路,说是快来了,可奴婢想着,怎么也得有个几月的光景吧。”
林悠点点头,让青溪下去了。
她自己坐回桌前,将一张简陋的地图翻了出来。
胡狄在北,大乾在南,中间就是代州一代的山脉,还有天险望月关。
前世胡狄也派了使臣前来,两方议和,确实让边疆过了段太平日子。可如今的胡狄王子,未来的胡狄王,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若按前世来看,他养精蓄锐,日后必会率军攻打大乾边关。
她这几日满脑子都是燕远的事,竟将这件大事给忘了。
前世燕远灵柩回京没有多久,望月关就彻底失守,胡狄人骑兵勇猛,几乎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京城脚下。
战火硝烟,百姓流离失所。
她既知晓那般结局,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只是如今的胡狄伪装得极好,她一个公主,说出什么来父皇也未必会信,该怎么提醒父皇提防着胡狄人呢?难道还是请燕远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