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觉着这话太过敷衍,许攸衣不禁一顿,容色今日受的惊吓不轻,若是柳云若只怕早已哭着闹着要她百般劝慰,而他除却先前的那一阵惊怖,从头至尾安安静静,半分都不见怨怼之色。
许攸衣眼底掠过丝不甚明了的疑惑,对于容色终究是有了那么一丝说不上来的在意,男儿家胆小,属实平常,但如容色这般,极快恢复平静,丝毫窥不见异样的,实在少见。
他,到底是经历多少事情,才能做到眼下这样的波澜不惊?
“我,许你一个允诺,下山之后,你可随时与我求取。”
唇齿间,不经然的吐了出来,像是早已在脑海转圜了无数遍,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凝滞。
连许攸衣自己都有些愣了愣。
但话已出口,许攸衣并不打算收回这个承诺,她看着容色,试图找出他令她有此意念的缘由,然而容色却是在此时垂下了眼,遮掩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面上更是平淡无波,不悲不喜,像是真的别无所求的模样,令许攸衣不禁有些高看了他。
柳云若分明的察觉到许攸衣瞬间升起的那几丝兴味,这让他不甘的微青了面色,她从不会因哪个无关紧要的人被分去心神,这个容色到底是做了什么!
浓烈的焦灼感包围而来,柳云若忽然间感受到了威胁,他自小将许攸衣看作囊中物,自以为唾手可得,无人可以与他争抢,而许攸衣也不从对那些莺莺燕燕的娇言媚语假以颜色。
因而一贯的自以为是,令他忘了许攸衣终究也是女人,更是京城贵女里亮眼夺目的存在,她这样的人,总会有觊觎她身边位置的人,想方设法的摸到讨好她的法子,吸引到她的注意。
他不能永远的占据她的全部目光。
这个认知令柳云若刹那像是在云端踩了个空,失重的坠落感,一下充斥进脑海,猛然间的叫他有了后怕。
以往是他大意了,他不能再这样无知无觉的被麻痹双眼,历来闺阁里的争斗,从来没有消弭,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擂台摆在半山腰的一个半月潭边,四处遍布机关陷阱,是山寨里往年冬日里捕杀野味的首选之地,高大的树冠遍布四周,遮天蔽日的成为了抵挡暑天热气的最佳屏障。
四下里人影幢幢,一大群山匪围绕着巨大的擂台呐喊声威,山寨里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热闹的盛事,如今又有美酒,又有美人,还有头头们为了抢美而起的搏斗可看,说是人间极乐也不为过。
陈阿大坐在高台上,把着大碗酒,一下一下的浅尝着,眯成缝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越发弯了下去。
其余山头的几十个当家纷纷的扛着大刀,一步一步在手下喽啰们的簇拥下,朝着擂台上走去。
许攸衣站在距离看台较近的一个视线较为宽阔的露台上,轻轻的摇着扇,树缝间偶尔漏下一两个斑驳的光点,将她的脸生生的切割成了两面,半是明半是暗的光影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究竟藏着些什么。
一道黑影就在此时悄无声息的接近她,像是与暗影融为了一体,笼在她的身子一侧,极是快速又清晰的说道,“大人,那药已经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