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的院落里突然响起这样的声音,位于外屋的萧劲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有点儿嫌弃地皱了皱眉,下一刻就瞧见贺千妍从里屋走了出来。
“抱歉,萧公子,外头忽然有些事情,恕我先失陪一会儿。”语毕,她见对方了然地冲她点了点头,就不慌不忙地抬脚向外。
“贺千妍!贺千妍你出来!”这个时候,屋外的孙芙柔仍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嚷嚷着,但到底是没敢擅自推开贺家老爷的屋门,就那样冲进去找人。
不过,她要找的人,显然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少女尚未继续抬高嗓门使劲喊,一身华衣的女子就冷不丁打开了房门,从容不迫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孙小姐……怎么了?”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贺千妍便作出一副大为不解的模样,她快步行至来人的跟前,一头雾水地打量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许是她这表情太过童叟无欺,饶是前来找她理论的孙芙柔也不免当场一愣,所幸她很快回过神来,重拾了怒目圆睁的神情,尖声质问:“郡主表姐!芙柔与你有何冤仇,你要那般污蔑于我?!”
面对来人气势汹汹的诘问,贺千妍表现得愈发不明就里了:“孙小姐在说什么?我何时污蔑过你?”
“少装蒜!今天的事情,其他人不知情,只有你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碎表嫂的花瓶,更没有推倒梅霜那个臭丫头!”
面对女子一副完全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的样子,孙芙柔气得快要咬牙切齿。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能看到贺千妍教训下人的自己,竟然会在小半个时辰后迎来表哥贺伯封的责怪——说什么她不该为了几朵花就跑去表嫂跟前大肆胡闹,摔了东西伤了人不说,还把本就身体抱恙的表嫂吓得旧病复发——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了!?
突然蒙冤的少女险些就要吐出一口血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啊?那宁榕主仆向来是忍气吞声的,不可能如此颠倒黑白,所以……所以唯一有可能暗中陷害她的,就是表哥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这不,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少女忍着直接在贺伯封面前发泄的冲动,二话不说便来找幕后黑手理论了。
对此,早有预料的贺千妍不由暗笑:这孙家小姐倒是个不笨的,只可惜……终究是不够精明。
“孙小姐,”心下笃定冷笑,女子脸上却越发惊讶起来,“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顿了顿,忽而面色一改,敛起细眉显露不悦,“等等,你方才说,你去找大嫂的麻烦了?”
“我……”女子话锋一转、关心起自家嫂子的言行,令本欲责难的孙芙柔不禁语塞,“我什么也没有!”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又理直气壮地瞪大了眼珠子,抬高下巴看着只比自己大上一岁的“表姐”,“郡主表姐若是问心无愧,敢不敢跟我去表嫂那里当面对质?!”
哼!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定是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教表嫂栽赃嫁祸的!凭宁榕那性子,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么阴险的做法!所以,只要她找齐这些个暗地里使坏的家伙,当着表哥的面咄咄逼问于表嫂,软弱好欺的表嫂就一定会露馅的!到时候,表哥如何看待贺千妍这个妹子不打紧,重要的是,从今往后,连表嫂都别再妄想得到表哥的信任了!
实际上,孙芙柔忽然打起的如意算盘,亦是宁榕心中所忧。但是她同样清楚,正因如此,她才必须破釜沉舟,配合小姑子演好这场戏。
是以,当贺千妍毫不畏惧地跟着怒气冲冲的孙芙柔寻上门来时,宁榕心下惴惴不安,表面上却也只得强装镇定。
“嫂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眼见贺千妍双眉紧锁着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然后故意手心一紧,明白了其暗示的宁榕就更是心中忐忑了。
“别装模作样了!”奈何她还没有张嘴作答,气愤难忍的孙芙柔就已按捺不住抢过了话头,“表嫂,芙柔一直以为你和郡主表姐都是明理之人,谁知道,你们居然暗中勾结起来,一起冤枉我!”她抑扬顿挫地说着,趾高气昂之姿尽显无遗,“现在我把人都找齐了,也已经差人去喊表哥,有本事,你们待会儿就在表哥的眼皮底下继续演戏!”
对方高声放出了狠话,本就心中有鬼的宁榕自然是不由打了个激灵,幸而身旁的贺千妍始终泰然自若,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好似在给予自己反抗命运的勇气。
说实话,在她的内心,又何尝愿意过这种动辄被人欺辱的日子?奈何她生性软弱,不懂抗争,这才……
罢,罢!如今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为了能够让自己和梅霜往后都不再遭人冷眼,为了不连累这三四年来一直都尽力维护着她的小姑,她必须赢这一回。
暗暗地告诫自个儿不能回头,宁榕一抬眼就望见了院门口赫然出现的身影。她的夫君贺伯封正不徐不疾地向院中走来,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们。
“表哥!”孙芙柔也旋即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这就笑逐颜开地回身迎上前去。
贺千妍甚至发现,她比往常更加热络、更加嚣张,居然当着宁榕这个正妻的面,径直上前挽住了贺伯封的胳膊!
秀眉一拧的女子即刻将视线从男子的左臂转移到他的脸上,恰巧目睹了其亦眉心一敛的动作。
贺伯封试图把自个儿的手臂从少女柔软的臂弯中抽离,却发现对方竟将之勾得紧紧的。未免自己太过使劲反倒显得欲盖弥彰,贺伯封只好佯作无事地抬起眼帘,任由孙芙柔就这么揽着他走到了那一对姑嫂的身前。
“表哥,她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