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可以看?见,那一国之君正一个?腿软向后一倒。
是的,她回来了,回来找他报仇了,而他害怕了,害怕她终将夺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怕了吗?他怕了吗?!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倏尔杏眼圆睁,女子目不?斜视地?向外伸出了冰凉的柔荑,没一会儿,就有侍从怀着?无比恭敬的心情走上前去,扶着?她跨出了冷硬的灵柩,护送她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大华国的热土之上。
贺千妍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上空的苍穹一点一点变亮,最终恢复到原先那日?头?高挂的模样。
黑暗散去,碧空如?洗,百姓们喜极而泣,连碍于天威而不?敢吱声的官员们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唯有那神情阴鸷的九五之尊,死死地?盯着?施施然迈开脚步的女子,目视其不?慌不?忙地?向自?己走来。
仿佛过了许久,满身素白?的女子才?站定在距其三丈开外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拿开了由侍从搀扶着?的芊芊玉手。她双臂展开又速速合拢,带着?一阵飒爽的清风,泰然自?若地?向他行?了揖礼。
她没有跪他,没有跪他这个?当?朝天子!
一股滔天的怒意自?那一声“血灵引者”起就愈演愈烈,皇帝却只能强压着?杀人夺命的恶念,咬牙切齿地?隐去了面上可能流露的暴怒。
如?何对待假若现身的血灵引者,这是他在身为太子时就已然受过的教?导。
时隔二十余载,当?年的储君——而今的一国之君,顶着?一张因强忍而略显狰狞的面孔,头?一回向天神地?祇之外的存在低眉行?礼。
那一瞬间,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大华臣民?都顿悟了一件事。
当?朝国君独揽大权的日?子,到头?了。
从今往后,这片大华国的土地?上,将多出一位与之平起平坐的神女——又或许,不?久之后,便?不?再是共谋国事。
“皇上,”各种揣测应运而生,衣袂飘飘的当?事人却冷不?防开启了朱唇,吐出她那清润悦耳的嗓音,“千妍不?负使命,为我大华带回了北国‘永结同盟’的誓约,自?即日?起,我大华百姓再不?用担心北方边境受扰,可永生永世,共享太平。”
说着?,她苍白?的脸庞上遽然绽出了踌躇满志的笑容,连带着?宣布此讯的声音也慷慨有力起来。
“好……好!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
听?似激动人心的对话,却没有叫两个?说话的人生出分?毫的喜悦。因为他们皆是心知肚明,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恶战,已然拉开了帷幕。
是日?,大华皇宫的寝殿内,是茶盏被摔烂粉碎的声响,贺家大宅的前院里,则是一行?人神情各异的画面。
贺家唯一的嫡女回来了,身上一夜间多出了几个?叫人曾几何时还想都不?敢想的名头?。她不?光成为了两国结盟的大功臣,还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与天子同侪的“血灵引者”,这叫本来还在因其香消玉殒而暗自?高兴的贺家继室无法接受。
不?是说远嫁乌濛、永不?再回吗?不?是说半路上染病暴毙、一命呜呼了吗?怎么人没嫁成也没死成,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孙氏觉得天都快塌了,可面带微笑的女子就好整以暇地?立在她的身前,那恰到好处的三分?笑意,更是如?同一记再狠不?过的闷棍,直把她打得哼不?出声来!
“姨娘,本宫回来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舒坦?”
孙氏不?得不?逼着?自?己缓过劲儿来,对她笑脸相迎。
“回公主的话,臣妇过得很好,劳公主挂心了。”
贺千妍不?置可否,又笑眯眯地?看?向一旁面沉如?水的贺伯封。
“大哥呢?”
她又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呵呵,其实,她一点儿也没把他们挂在心上。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她压根就没想起过他们。
倒是莘儿和大嫂,还有绿袖……
思及自?己真?正关心的人,贺千妍也无意再跟面前这对母子虚与委蛇,撂下几句客套话后,就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后院。
距离她离开这个?家已有四个?多月了,她知道义弟尚在外地?求学故而未归,只是她的嫂子和侍女仍是待在贺家,不?知过得如?何。
说起来,绿袖竟然没出门迎她,似是透着?几分?古怪。
她寻了个?眼熟的丫鬟来问,不?料对方听?罢就变得目光闪烁、支支吾吾。
“怎么了?我问你绿袖在哪儿。”
贺千妍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重复的话语才?方出口,她就蓦地?面色一凝。
“说!绿袖去哪儿了?!”
她一改适才?面无涟漪的淡然,拧起细眉,睁大美目,整一个?不?怒自?威。
被问话的侍女顿时吓坏了,两腿蓦地?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绿袖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