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妙仪居中,侍女婉月正在煮茶,见她两眼红红,连忙起身相迎,一脸急色道:“姑娘这是怎的了?”
今日姑娘跟着二郎君去公主府赴宴,她知道二郎是个没定性的,姑娘这才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会受委屈。暗自担心了半日,谁料姑娘还真红着眼睛回来了!
樱樱除去鞋履,只着罗袜踩在木质地板上,闻言却是笑道:“我无事的。”
婉月见她一双清涟妙目仿佛水洗过,那薄薄一层眼皮子还微微肿着,哪里肯相信,但身为下人不能多说,只得连忙去绞了手帕子来替她热敷眼睛。
樱樱被她扶着在美人榻躺下,眼上捂着热帕子,道:“婉月,三哥哥明日休沐吗?”
正忙得团团转的婉月哪想到姑娘一开口却是问这个,眉间微蹙,思索一霎才道:“按着日子应当是该休沐的,姑娘为何问这个?”
她可记得自家姑娘同三郎似乎一向不太对付,三郎老是捉弄人呢。
樱樱两个小酒窝中盛满笑意,声音虽还有些哭过的沙哑,却清甜可人,“今日我愚钝,幸得三哥哥教诲,令我豁然开朗,明日自然要上门去亲自谢过三哥哥。”
*
翌日清晨,陆云渡雷打不动地在校场练过两套剑法后,慢慢往回走。
许是心底憋着一股气,今日练剑时用力过猛,上身的短衫被扯破一道口子。
已入盛夏,虽是清晨,但风中已经闷热非常。练过剑术后更是出了一身的汗,眼见自己的院子就在前方,他大剌剌露着个后背也不像话,他索性除了上衣,只着下裤。
日光照在小麦色胸膛上,晶莹汗珠顺着劲瘦却充满力量的腰间往下流淌,直至没入系得一丝不苟的腰带中。
樱樱一大早就到三郎院中拜访,不料却扑了个空,在院中廊下等了许久,终于听见院中下人低声道:“三郎回来了。”
她欢欢喜喜站起身,见到来人果然是陆三郎,却和平日的三郎有些不同——他没穿衣裳。
他面上还残留着些许练武过后的微红,许是初升日光太过温暖,竟映得这平日一脸冷淡的人眉目柔和。
樱樱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日哭肿了眼睛,眼神不好使了,竟然能从他脸上看出温柔来。
在他迈腿进入院中的一瞬间,她及时背过身去,遮住自己微热的面颊。作为一个淑女,在这种情况下哪能看着外男呢。
陆云渡也早就看到院中葡萄架下立着的人,不过他脸皮够厚,脚步都没缓一下,面不改色地往院中而去。
小厮文修赶来,生怕他没瞧见人,憋着劲给他使眼色,“主子,表姑娘在呢!”
陆云渡淡淡扫他一眼,“这是我的院子还是她的院子?”
文修一噎,低下头去结束主仆之间无声的眼神交流,默默退到一旁。
樱樱正绞着手帕子坐立难安,听到脚步声近了,心中一紧,生怕陆云渡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过来;但紧接着脚步声又远了,听下人们的动静似乎是在给他准备打水沐浴,她这才放松下来,坐回院中石凳上。
直到她精心准备的那份樱桃浇酥酪都快开始融化,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清早的,找我作甚?”
她回过头去,陆云渡一张放大的俊脸迎面而来,吓得她捂着心口,跌坐回石凳上。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家常袍子,腰间系带,脚踩木屐。刚刚才沐浴洗漱过,水珠还不住地从发梢滚落,脸上残留着被水蒸腾出的红晕。
陆三郎平日最是注重人前仪态,向来是衣冠整齐,一丝不苟。她哪里见过他这样、这样长发披散的模样。
陆云渡懒洋洋地站直身子,又径直走到另一边的石凳坐下,好整以暇看着她,分明是在等着她回话。
迎着他的目光,樱樱眼睫微颤,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昨日多谢三哥哥提点,叫我如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
“三哥哥的意思,樱樱全明白了。”
见她面色微红,一脸欲拒还迎的模样,背靠玉石栏杆吹风的陆三郎挑了挑眉,她又联想到哪里去了?
“表妹且说说,你明白了什么?值得表妹大清早便眼巴巴做了小点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