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被砸的一片狼藉,沈清舟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抖着阖上眼,尽量稳住慌作一团的心神。
两个时辰,他的人找了近两个时辰,竟然都没有找到劫走沈香肌的那个人。
沈文咬紧牙关地跪在地上无措拘诸着,他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紧张的细汗,胳膊上的筋肉到现在还疼得发麻。
周遭是一片死寂地安静。
这两个时辰,沈西不知道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可惜沈西每回来一趟,递来的都是仿若在推他走向深渊的噩讯。
听得沈文心底一次比一次凉,他恍然觉得这次若能去码头干苦力扛沙袋可能都是妄求了。
要是沈小姐出了什么事,到时就是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能都无法填补爷心中的怒火。
沈小姐和沈小姐肚里的孩儿,无论哪一个出事,都是在挖爷的肝儿,要爷的命。
沈文死死咬着牙,无数次想开口以死谢罪,可他是刀口舔血过来的糙人,他的命不值钱,他怎么去抵沈小姐的命。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不但帮不得爷什么,还次次拖爷的后腿,他就应该死了。
“拖住你的那十几个杂种,在哪?”
沈清舟骤然睁开眼,刃如刀子地轧过匍跪在地上的沈文问道,
“我叫人给绑起来了。”沈文崩着紧张地心绪说道,
闻言,沈清舟缠着白玉佛珠一圈圈绕过他的指腕,缓缓踱步沈文的身前
“将你脸上的血啧擦净,带我去。”
沈文不敢耽搁,拿起袖子就往脸上招呼,胡乱擦了一通赶忙就带着爷去找那十几个杂种。
这十几个杂种沈西早就都盘问过,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无,打的骂的威胁的都用了个遍,各个嘴巴都闭的死紧。
沈文在前面推开厚重的铁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沈清舟跟在后面一脚迈进去。
“沈爷,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就给了我一笔钱,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放了我吧爷。”
“爷我上有儿下有老,不过是为了口饭吃我们真的不知道会惹上沈爷,求求你就放了我们吧!”
上有儿下有老。
他也不过只一个卿卿,和一个来之不易的孩儿。
沈清舟轻笑了声,忽而走上去拽住那人的头,将他狗一样的拖出来狠命砸在墙上:“说点有用的,你一家老小我帮你养,但你若说不出来甚我满意的消息,我就让你死在这信吗?”
“沈爷别,沈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沈爷...”
刚才磕了那么一下,这杂种的脸上汨汨淌着血,沈清舟摁着他的头死力碾着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发出刺耳地尖叫声,沈清舟没管他,而是阴鸷着眼,兀向后面向他求饶的其余人。
“你们跟他一样,说不出我要的消息,就都埋在这吧。”
话落,屋里又是一轮无甚意义、此起彼伏地讨饶声。
沈清舟彻底失了耐性,他手擒着那杂种的脖颈,另手绕过他,而后面无表情地掰断了他的脖子。
人没了气,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屋内与之前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不同,静得仿佛他们也跟着没了气,一个个宛如鹌鹑般地瑟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的手脚都慌怕地快抖成了筛子,腿软脚麻了一片。
沈清舟拿过帕子擦拭污秽的手,吩咐沈文:“去拖下一个过来。”
*
许心仪近日在忙着赶制一批新式洋装出来,她衣铺的噱头已经打出去,在江都追捧她衣铺噱头的名媛太太们不在少数。
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桌案上散满了她设计的图纸,许心仪垂头认认真真地勾画着。
“小姐,那边来信儿了。”翠翠急急慌慌地跑进来,覆在她的耳畔边低语道,
许心仪勾画图纸的手腕一顿,那边,是她很早就雇来的小乞儿。
两个穿着破破烂烂,被人抢了银钱,吃了上顿没下顿努力活着的姐弟,瘦瘦弱弱的,她瞧着可怜,便拉扯了一把。
姐弟两常年混在鱼龙混杂的江都各个深港巷子里,对江都熟得很,虽不认字,但还算聪明伶俐,她一个用来盯着葛迦优,另一个,她用来盯着田鹤强。
田鹤强这段日子去了哪,做了甚,和哪些人交涉过,她都知晓。
许心仪拿过一旁的白纸,正要提笔落下,却忽而滞了那么一瞬。
她搁下笔,轻柔地对身旁的人说道:“翠翠,你来写。”
同样的错误,她不能再犯第二次。
上次她写给葛迦优的那封告密信,已是让他怀疑了,那晚他来质问她,她矢口否认。
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下的,许心仪虽并不怕,但还是想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
信纸写好,许心仪将信封交给翠翠:“叫黎辞想办法送去葛迦优手上。”
“知道了小姐。”
跟着田鹤强的是姐姐黎惜,跟着葛迦优的是弟弟黎辞。
今夜之后,她会给姐弟两一笔足够他们富足念完学堂的银钱,保他们平安。
这是她们应得的,毕竟他们帮了她大忙。
上次母亲回来,她特意挑了乌雨连绵的那几日拜访田家,当夜她们果然留宿在了田家。
她趁大家睡下,偷偷去抄撰了一份田鹤强藏起来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