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谦看上去很像是美术生,其实却不是,原因很简单,他上不起学,说到这个深层的“穷”的原因,就要说到他的家庭了。
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小乡村里,父亲是当厨子的,母亲是普通的家庭主妇,那种全职类型的,日常照顾着家里的几分地,随便种些菜之类的,留守在家里看孩子的那种乡下妇女。
任谦从小的成绩普普通通,小的时候就爱画画,可惜美术课总是名存实亡,到了中学的时候,他有意要专门学习美术,家中却生了变故。
父亲铁了心要跟母亲离婚,这在当时,在那个小山村之中,简直就跟地震一样罕见,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母亲无法接受,她可以接受父亲的钱全都给那个女人用,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彻底不要自己,哪怕这段婚姻名存实亡,结果父亲的坚决,母亲的闹腾,这个家,彻底乱了。
再后来,没了父亲的工资支持,任谦连学费都交不起,只能辍学,也许回家务农也是一条出路,或者去当什么小工,再不然做个小摊贩,可他不愿意,他还有梦想,于是,他来到了这个城市,通过蹭课来继续自己的爱好。
也是在这期间,他认识了现在的女友,确定了关系。
租住的一室一厅面积狭小,即便如此,因为靠近学校的关系,价格一点儿都不低,为了负担房租,任谦要做好几分短工,之所以是短工的原因就是他还要抽出很多时间去学习,学习更加烧钱的美术。
他的女友也是美术生,打开家门,就能闻到混杂的颜料味道,并不好闻,却已经很熟悉了。
“回来了。”
女友正在客厅里画画,整个客厅看不到通常的沙发茶几,而是画板和各色颜料,坐在高脚凳上,女友一手调色盘,一手画笔,头也不抬地往画布上堆砌颜色,浓重的颜色不断叠加,景色随之渐渐展现,是海上的孤岛。
“今天回来晚了点儿……”
任谦放下自己的画板,比起女友身边儿的那些,他这个显然逊色许多,侧立到一旁,宛若地上的尘埃一般毫不起眼。
絮絮地说着家常的话,女友仿佛在听,仿佛没有听,专注着画板,并没有理会任谦的意思,一眼都没看他。
任谦没有发觉一样,系上了围裙,自觉地走到厨房开始做饭,“饿了吧,我现在做,马上就会好。”
可能是继承了厨子父亲的好手艺,任谦做饭还是很好吃的,但,重油重盐,显然不合总是想要吃减肥餐的女友的胃口。
她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回头,手上的画笔在海面上添上了浓重的一笔,不好,太白了。
索性放下画笔,关上了客厅和厨房的门,把那抽油烟机的嗡响隔绝了部分,却还是觉得那股子油烟味道正在浸染自己的画布,让那本来疏阔的海面也多出一股腻死人的油腥,若那一抹浓重的白,活似飘了一具死尸一样。
关门的声音不大,任谦回头看了一眼,客厅已经没有人在了,草草蒙上的画作像是吝啬于被观看,连同画作的主人,都转入了室内,不能一眼看到。
油在锅中冒着白烟,任谦迅速把切好的菜倒入油锅之中,很快,色香味儿俱全的几盘菜就出锅了,时间刚刚好。
等他把客厅一角的小方桌拉出来,放得满满登登的时候,就去屋里叫女友出来吃饭。
“你吃吧,我不饿,不想吃。”
女友的回答有些冷淡,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含着厌弃。
她低下头,轻轻嗅了嗅自己的领口,总觉得上面也有那种挥之不去的油烟气,透着令人作呕的庸俗。
眉头不由轻轻皱了皱。
像是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任谦笑着说:“那我给你拨出来一些留着,等你想吃了我再给你热热。”
饭菜通通拨出来一半,倒入一个大碗中,混在一起的菜色凌乱不堪,胡乱压在米饭上,任谦坐在桌前,捧着大碗吃起来,他饿了一天,狼吞虎咽的姿势谈不上从容好看。
在他吃了一半的时候,女友从屋中走出,看了他这里一眼,不等他起身就说了一句:“我约了朋友,出去了。”
接着,就走出门,留给任谦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感情出了问题,当事人永远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只不过,他们总不愿意相信。
过了五分钟,任谦快要吃完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
“这是没带钥匙?”
任谦这样想着,脸上带了笑,放下碗,起身去开门,门外是意想不到的人,陆冉冉。
“哈哈,你没想到我能找到你吧,竟然还想把我甩开,没门!”
陆冉冉仿佛踏入自己的领地一样,大大方方地挤开任谦进了屋,鞋也不换,随意地踩在地板砖上,劣质的凉拖发出趿拉趿拉的声音,她看到了客厅桌上的饭菜,除了那个匆忙放下的大碗,其他三盘菜都摆得很好看,只是分量少了一半。
“哇,这是你做的,看起来可真香,我能吃吗?我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