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涌进山谷的水越来越多,已然将山谷里的一切尽数淹没,积起了十多丈深的水就连先前那道冲天而起的大水柱,此时也被积水覆盖,兀自在水底咕嘟咕嘟地往上冒。而谢贻香等人和远处的家族众人以梁柱门板为船,借助浮力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势不断上涨,离头顶上那山谷的谷口也越来越近了。
要知道谢贻香等人从天祖父那“太虚一梦”中苏醒过来时,恰巧是天明时分,后来经过一连串的厮杀,又在这门板捆绑成的小船上漂浮了许久,到如今已是日暮时分。伴随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再听到曲宝书亲口承认是他在黑暗中偷袭了海一粟,谢贻香惊惧之下,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她当即仔细凝视着眼前这一位普陀山潮音洞的前掌门人,但见这个三四十岁、作儒生打扮的曲宝书脸上,原本的儒雅风流之相已然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深沉和阴毒,令人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谢贻香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眼下吴镇长已经离开,去往任三曾祖父所率领的族人处,这条由门板捆绑成的小船上,除了戴七的尸体,便只剩自己和曲宝书两人。至于闻天听座下的四名弟子,则是远远漂浮在一旁,听不见这边谢贻香和曲宝书之间的对话。
只听曲宝书沉声说道:“三年前家父痼疾复发,从那以后,便一直瘫倒在床,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我和舍弟为此寻遍天下名医,但全部都说无能为力,除非是能找寻到一枚历经上万年光阴凝聚而成的内丹,据说足以令人起死回生,自然也能治好家父的痼疾。所以我此番和大伙一同前来鄱阳湖,早已立下重誓,一定要寻访到内丹救治家父,甚至将潮音洞掌门之位也一并传给了舍弟曲宝画,谁知……”
说到这里,曲宝书语气突然变凶,厉声说道:”谁知牛鼻子此番前来,居然也是要寻找鄱阳湖的这一枚内丹。乃是因为他的师父风月笑当年和纵横四海的蓬莱客动手,虽然侥幸以罡星正气胜了半招,却也因此落下病根,到头来落得个半身不遂,一直卧病在床。所以牛鼻子此行和穷酸竟是一样的目的,想要用这枚内丹来救治他的师父。只可惜这鄱阳湖虽然连绵数千里,但内丹却只有一枚!”
谢贻香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曲宝书和海一粟二人结怨的缘由,原来却是为了争夺那只巨型蛤蟆体内的这一枚内丹,要以此来救助自己的至亲之人。
至于这所谓的内丹一物,据说乃是天地之灵气在动物或人的体内凝结不散,最终形成的有质之物,可谓是极难形成,似乎只在传说里才听到过,其实却并没多少人亲眼见过。然而正如那些乡野鬼话或者志怪故事里提及的,若是有什么千年狐妖的内丹被凡人服食,不但可以凭添上千年的修为,而且还能令死去的人再次复活。
只听曲宝书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和牛鼻子也是多年的老交情,谁知此番却起了这等冲突。要知道牛鼻子之所以被称为牛鼻子,除了他是个臭道士之外,也源自于他的那副犟脾气,一旦倔起来了,和戴老七是一样的蛮不讲理。所以于情于理,我深知绝不可能劝服牛鼻子放弃这枚内丹,更别说叫他将这枚内丹让给我了。”
“所以当时在汉墓的前殿里,趁着四下一片黑暗之际,我便以东瀛的唐手重创了牛鼻子,谁知他那罡星正气果然名不虚传,受此重击,居然还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之后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牛鼻子服下了一颗大补的丹药,须知那颗丹药虽是滋补圣品,但即便是正常人服下,因为药补之力极强,数日内也会吃不消像身牛鼻子那样身受重伤之人,一旦服用此药,便等同于是催命的毒药。”
听到这话,简直颠覆了谢贻香所有的认知。虽然在她的心底深处曾隐隐感觉到这位曲前辈有些故作姿态,但不料他竟会做出害死海一粟的勾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