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弃不禁冷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成一只小狐狸。”他却不肯说破,故意要吊她胃口,卖弄道:“要论机关消息之术,放眼当今天下,除了墨家之外,恐怕便要数我商不弃天下第一。想当年我为了要学这门本事,不惜历经千辛万苦,这才终于拜入一位姓曾的高人门下,苦心研习了两三年光阴。至于我的手段究竟如何,你自然也已见识过了。”
谢贻香心道:“我对机关消息术一窍不通,也不知世上有多少此道高人,然而当日在岳阳城里遇到的墨家高手蔷薇刺,单凭她那只木鸟飞鹊,便已胜你百倍。”她嘴上却说道:“先前在兰州城和玉门关两地,全靠商捕头机关消息的本事,我们才能找到暗道所在。照我看来,即便是天下闻名的墨家机关消息术,只怕也未必及得上商捕头你,说句天下第一,也是合情合理。所以眼下还得请商捕头指点迷津,是否又发现了什么密室暗道?”
她这一番奉承直说得商不弃心花怒放,当即从帐篷里拿出一柄萨迪克留下的铁铲,笑道:“你且随我来。”说罢,两人从营地出发,一路来到“苏里唐峰”的山壁下,又沿着山壁向南走了二十几步,商不弃便停下脚步,抬脚在地上跺了跺,说道:“这下面藏有古怪。”
谢贻香见他脚下只是寻常的沙石,看不出有丝毫异常,不禁有些纳闷。商不弃用手中的铁铲往沙石里挖掘,笑道:“这里的沙石虽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踏上去的感觉分明不同相比起来,别处的沙石要更为松软一些,这里的沙石却有些硬。这几天我们曾路过这里好几次,我还一直没注意到,直到今天上午才发现有点不对劲,然后便发现了异常。若是我所料不错,这里的沙石之所以比较硬,是因为沙石下面藏有类似石块的硬物,最多不过一两尺深浅。”
说话间,商不弃的动作极快,被他挖开的沙石下面,在两尺深浅处果然露出一片平整的石块他用手一敲,石块却是空心,分明是片石板。谢贻香连忙用乱离的刀鞘随他一起刨开沙石,小半个时辰后,整片沙石已被他们两人尽数刨开,自地底露出九块平整的正方形的石板,每块都是精准的三尺见方,每三块合成一列,拼成一个三丈见方的大正方形。
如此看来,这九块石板下面应当是一间暗室或者通道,只是在这人迹罕至的天山山脉里,如何会有这般精巧的人工痕迹?两人也不多想,小心翼翼地将九块石板一一揭开,原来石板下竟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却只有四五尺深浅,石室的底面和四壁皆以石板铺砌,中间还有立有四根碗口大小的石柱,成正方形摆布借助四壁的石板侧面以及中间这四根石柱,恰好支撑着原本覆盖在石室顶部的那九块石板。而再看石室正中,分明是一口毫无装饰的石棺,被当中竖立的四根石柱夹住两侧。
谢贻香和商不弃对望一眼,顿时愕然当场。显而易见,这间深藏地底石室,分明竟是一间墓室,却不知死者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选择在此地下葬?幸好两人都是捕头出身,见到石棺也不避讳,当下便将石棺合力启开。伴随着一股奇怪肉香味升起,只见石棺里竟是一具完好无损的男子的尸体,约莫五六十岁年纪,穿着朴素的黑衣黑鞋,但肌肤却呈紫红色,甚至紫得有些发黑,上面还隐隐笼罩着一层晶莹的油光。两人办案多年,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如今看到这具古怪的男子尸体,不禁异口同声地说道:“腊尸?”
所谓“腊尸”,便是风干了的尸体因为贮藏妥当,以致尸体并未腐烂,得以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若是说得通俗些,便等于是“腊肉”的原理。然而对尸体而言,腐烂本是不可避免的结果,所以“腊尸”这一现象也极其罕见。至于眼下这具尸体,想来是因为经过特殊处理,又埋藏在天山这般寒冷之地,就好比是存放于一个天然的冰窖当中,再加上这间设计精密的墓室,能够密不透风,所以尸体才并未腐烂,形成了罕见的“腊尸”奇观。但如此一来,就算是自称“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捕”的商不弃,也无法判断这具“腊尸”的埋葬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