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杨捕头只好硬着头皮和谢贻香交涉,得知她果然便是刑捕房派来负责此案的捕头,更是斜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姑娘,脸上尽是不屑之色。一旁的捕快里倒有识得谢贻香来历的人,连忙向杨捕头附耳解释,说如今的金陵刑捕房里合计只有两名女捕头,一个是从蜀地调来的中年女子,不久后便要嫁给刑捕房总捕头司徒明杰为妾,而另一个则是昔日谢封轩谢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想来正是眼前这个脸色阴沉的素衣少女。
听到这话,杨捕头顿时火冒三丈,向身旁那捕快劈头盖脸地骂道:“谢封轩的女儿又怎样?莫说是谢封轩的女儿,就算是谢封轩亲自前来,难道杀人凶手便会因为忌惮谢大将军的威名,主动前来投案自首?哼,要知道这破案一道,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当中容不得半点纰漏。那些凭借家世门第讨来的官职,留在金陵城里混混俸禄也便罢了,到这里来瞎搅和什么?司徒明杰个小娘生,也不知是怎么分派的案子!”
他这话看似在对身旁的捕快发火,实则却是在辱骂谢贻香。要知道若是换作以往,只要谢贻香亮出“谢三小姐”这一身份,各地官吏无不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想不到父亲这才刚离世没几个月,便已是人走茶凉,就连绍兴府衙门里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捕头也敢出言不逊。谢贻香戴孝在身,也没心情和这小地方的捕头计较,当即淡淡地说道:“若是对刑捕房的安排有所不满,大可以走正规流程向刑捕房提出申请,叫司徒明杰换人前来便是,又何必开口骂人?”
不料这话一出,那杨捕头的火气反而更甚,当即怒道:“好啊,走正规流程是么?我杨聚德这便去写,写完立刻飞鸽传书送到金陵刑捕房。要知道此番在我银山村里犯案的歹人,乃是一个杀人吃人的狂魔,可谓是穷凶极恶之辈,刑捕房却派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负责此案,还说是什么谢封轩的女儿,当真是搞七捻三,当然要换人!”
谢贻香不料对方居然蛮横如斯,不禁暗叹一声。要说以她的本事,甚至根本无需出手教训这个杨捕头,只要三两句大话便能将他唬得服服帖帖,但是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心中已是悲痛万分,虽不至于性格大变,这几个月来倒也沉稳了不少,而且此时也真没心情和对方来做争辩。当下她便改口询问数日前发生在东郊银山村的这桩命案,打算亲自前往案发现场勘查。谁知杨捕头竟是一横到底,果真要向刑捕房提交换人的申请,说什么也不肯带谢贻香前去查看,生怕她是个外行,毛手毛脚破坏了什么重要线索。
眼见这般局面,谢贻香只好苦笑一声,再不多言。自己既已接下这桩“人厨案”,自然便要负责到底,如今要勘查案发现场,原本也用不着这个杨捕头的许可,由得他去和刑捕房折腾便是。当下谢贻香便径直离开绍兴府衙门,在街边胡乱吃了些早饭,又向摊主问明前往银山村的路,便独自出城往东而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