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敌军可以杀。
敌人可以杀。
友军不能杀。
可是他们……不能。
大哥说过……大哥不会来。
不行。
杀人。
他们现在无法反抗。
不行。
许弋恍恍惚惚地想:大哥让我留在屋子里就是为了不让我出去杀人?不过是多了一扇门,又能怎么样?即使锁上了,我也能出去,但是……我会听话的。
鱼鳞脱落了,血淋漓的坑洞密密麻麻分布在两条手臂上,一眼看见,好像血红色的虫子在皮下产卵孵化后吞吃血肉钻出皮肤留下的印记。
血肉涌动着,获得了独立的生命那样,从更深处长出了羽毛,并再次全部脱落。
直到许弋两条手臂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血红得能看见白骨的肉质层吐出了尖利的骨刺。
这次没有脱落。
于是,许弋的皮肤变成了黑色,表面的骨刺乍一看却好似瓷器般精致诱人,实则富有强悍的攻击性和充斥在其中的暴力美感,触感是凸凹不平的磨砂颗粒,用力按压时会感受到橡胶一样的柔软坚韧。
当他杀欲暴涨时,体表尖刺会坚硬如铁,锐利非常,处在战斗状态时与敌人接触,防御力不够都有可能被划伤,令其深感不适。
这是有毒的。
许弋的脑中出现这样一个信息,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他无法解释和追根溯源,但他就是知道。
如果他见过卖相优雅的咖啡,他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的周身骨刺颜色就像那些价格昂贵的咖啡一样,缓缓流转着浅棕色与淡白色的条纹与花纹,仿佛是某一种液体转换而来。
也许正有某个不太合格的手艺人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在他身边,为他的所有骨刺做一副画一样美的咖啡拉花。
他对此一无所知。
若有不知情者看了,也许觉得他此时格外懵懂,任何一个人在无法预知无法制止无法保护自己的前提下经历着恐怖的未知时,都会有这种可能,但他不是那样。
许弋静静坐着,内心的杀欲像烤箱中的蛋糕胚一样在高温热度中飞速膨胀,他试图控制。
他并不为此感受恐惧。
心中除了那暂时不可控制的沸腾杀欲,再无其他,他这似乎是头一次在才见过大哥之后这么平静,或者叫冷静?
那种要把人扒皮抽筋脱骨换一种模样而绝不愿意多给一包镇痛剂的强烈痛苦远不止于此,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依旧尚未结束。
打个比方,为了全身整容去了黑心医院,院方态度是爱来不来,但动起手半点不含糊,没有麻醉镇静,上台就开刀,巴拉半天不停手,好像在一盘素白菜里找肉,翻不出一点油星儿,发脾气,还不停手,他们打定主意不搞死人不罢休。
许弋甚至迷迷糊糊地想:所谓凌迟处死,只怕也不过如此,还有多久才结束呢?死前,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高估了,那些真正得到凌迟处刑的犯人比不过他,他们跟他不一样。
他比他们强多了,不过现在意识模糊,也想不了多少,只是瞪着眼睛看,发现视线也蒙上一层水雾轻纱,物体的轮廓被放大,颜色被交换,像在水里打翻了全盘水彩,白色尤其明细。
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这个时候的许弋是真的很想再见一面大哥。
即使大哥才来过,可不是又走了么?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