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正是风起时,入沙漠要更谨慎一些。
马进良等人已在小镇上住了三日,不知什么时候起,那裹在黑袍里的羞涩姑娘开?始跟在了他们身后。
“督主?”
年轻厂卫目光犹豫,却见?那穿着?暗青飞鱼服的青年拢了拢鹤麾,刺金窄袖口处的云纹莫名?有几分孤寒。
“让她跟着?吧。”
雨化田淡淡道。
马进良心中留意,对那羞涩细弱的女子又高看了一眼。
这世上能?让西?厂厂督有耐心的人实在不多。
这几日黑风沙肆意,确实不是进沙漠的好时机,久居在边关的人都知道,至少要等第一场雨下?来。
祭台上蒙着?黑巾的男人持鼓跳舞,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雨化田微微皱眉,手?下?人便抓了一个跪在祭台下?的人来:
“怎么回事?”
听的一声冷哼,缠着?腰带的男人身子颤了颤: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男人脸上的堆肉磕在地?上,锦衣厂卫嫌弃的踢了脚:
“问你话,这祭台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时小镇上还是热闹繁华景象,如今竟一瞬间清冷了不少。
小镇上人口不过四百,皆在这燃火的祭台下?跪着?。
胖商咽了咽口水,小心道:“这是在求雨。”
“求雨?”
马进良眯了眯眼,便见?地?上男人连忙点头:
“几位官爷是刚来镇上吧,这几日黑风沙暴起,正是神灵在发怒,不允许商队入沙漠发财,族长便请了巫师在祭台上问问,看神灵什么时候息怒。”
他说着?又看了持刀的男人一眼,待看见?那刀下?晃动的金光,又吓得低下?了头:“若是息怒了,过几日便会下?雨,商队就可以正常入沙漠了。”
祭台上已至高潮。
巫师吞了口火,将大鼓扔到天上。
底下?跪着?的人嘴里不停地?念着?经,面上神色虔诚的有些诡异,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神貌。
起风了,街边小摊上的布匹被风沙扬起,那巫师待大鼓拋到最高处时猛地?喷了口火,然后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披头散发的男人口鼻慢慢渗出鲜血来,顺着?祭台缓缓流下?。
那鼓正面落在地?上,暗红的血迹格外醒目:
“止。”
“什么意思?”
座下?众人面色微变,马进良眯眼问。
“这是不能?进的意思。”
胖商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可能?是祭品不够。”
他话未说完,也有可能?是异族人惹了神灵不高兴。
“什么时候能?进?”
那坐在马上始终不说话的昳容青年忽然问。
他声音喑哑低沉,像是流沙沉肆,让人不由微微怔了怔。
“要再等三个月了。”
旁边裹着?纱巾的女人咳了声道。
这祭天已经结束了
雨化田坐在马上淡淡地?看着?,黄沙顺着?暗纹袖口滑落。
“走?吧。”
他扬了扬马鞭转身离开?。
吴裙回头看了眼祭台上散发死去的巫师,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镇上实在是小。
只一家客栈便挤的满满,裹着?黑纱的姑娘将茶水端上来,便听一个厂卫问:
“店家,我?们已经喝了三日水了,怎么还不见?饭菜?”
这几日他们一直食用着?带来的干粮,嘴角早就没?味儿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即附和。
那厂卫本是跋扈之人,此刻见?了这姑娘倒也客气,许是她声音太过细软,又或许是那露在黑纱外的指节实在太白了些。
那雪玉般的光泽在昏暗的客栈里生出些亮光来。
晃得人心尖发痒。
吴裙微微低下?头,柔声道:“我?没?有下?过厨。”
一群人这才注意到那雪白的指尖上竟是一丝薄茧也无。
她羞怯的样子实在动人,声音柔软的像猫儿叫唤,众人也都不忍再逼迫。干瞪着?眼拿出干粮来看着?那姑娘离去。
“我?敢保证那裹着?黑纱的店家绝对是个美人。”
个子矮点的锦衣青年往地?上啐了口。
旁边人嗤笑了声:“难道你见?过?”
他虽这样问,心中其?实也认同了他的话。
那样身姿风仪的女人,便是宫中也找不得比这更勾人的。
几人一言一语多是荤话,听得从马厩外进来的二档头冷哼一声才收敛了下?来,低着?头安静地?吃着?干粮。
这小客栈里静静地?。
日落时沙坡上偶然印出一道人影来。
只一瞬间,那光暗了下?去,黄沙便又重新平寂了下?来。
白日里假死的巫师打着?烛火跳下?密道,顺着?沙地?缓缓滑下?去。
男人“哎呦”了一声,将头发撩到了后面,那面容赫然与客栈里的雨化田有八分相似。
风里刀扶了扶帽子,刚要站起身来,便见?桌子前坐了一位美人。
那美人穿着?一身暗羽黑纱,肌肤如雪更衬得身姿袅娜多情?。
她那样静静躺在椅子上,雪白的脚腕儿轻轻搭在桌面。
烛火摇曳映腕儿上红痕处,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那是一个不属于沙漠的美人,可当她回过头来,风里刀便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那双金蓝异瞳略带笑意地?看着?他,在昏暗的密道中浅浅泛了些雾气。
这样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人,见?过她的人永远不会忘了她。
风里刀没?有见?过她,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在密室里的人总不会是来找他聊天的。
他清咳了声微微行礼:“姑娘好。”
这书?生做派倒是很像。
吴裙轻笑了声,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那羽丝黑纱很美,行走?间露出腕儿间孱弱的红痕来。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青衣书?生低着?头,便见?她微微伸出如玉的指尖轻挑起他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