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坠如天崩。
罗骞驮携带必杀之势而来。
陆青山扯了扯嘴角第四次默念道:“天罚!”
天雷炸起。
列缺雷光耀起。
流华荡过。
在这无法形容的极致璀璨雷光面前就像常人直视日光一般罗骞驮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当流华横扫而出罗骞驮身形倒冲而起再次被震开。
第四道天罚。
在进入深渊时列缺总共存有十三道天罚经过浮屠王城那一场浩大的七九天劫后直接是蓄满天罚数量增长为二十道。
二十道天罚便是陆青山最大也是最后的底气。
每一道天罚的祭出都代表陆青山所面临的的一次死局。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天罚陆青山如今已经是死了四次了。
第四次被击退两万丈的罗骞驮强行逆转喧乱的气机四臂中有一臂颓然下垂鼻中也流淌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肉身的疼痛并不被罗骞驮当做一回事。
他只是死死盯住陆青山。
“我从未想过一个渡劫境的修行者能够在我手中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低估了你。”
陆青山没有说话。
他的诸般手段假若不是用来对付修罗王即使是寻常的顶级魔尊都有可能做到必杀但想用秘法与天罚来杀死罗骞驮远远不够。
这三天来他所做的这一切看上去好像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罢了终究难逃最后的一死。
但
真的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吗?
一望无际的巨大湖泊之上绵延不知道多少万里好似一片海。
一道川流在湖水中涌动天上则是一个巨影在急掠。
转战转战再转战。
不知道换了多少处战场。
西北之地纵深不知多少万里不只荒野包揽世间种种地形。
更重要的是它荒芜、贫瘠人烟罕至几乎不会有外人打扰。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战场了。
借助忘川的镇海之力在湖底行走罕见获得了地利的陆青山终于可以稍稍缓了一口气。
隐藏在湖底罗骞驮就能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易锁定他的位置。
他只能是在湖面上不断对着湖面出拳一拳拳砸在湖水上即使有着水的阻力磅礴的拳罡依然是能直击湖底一副要通过隔山打牛将陆青山活活震死在湖底的姿态。
当然陆青山也不是一味的挨打他就像潜藏在水底的刺客时不时就会抓住罗骞驮的换气之机破水而出展开一次奇袭。
两人沿着湖泊向着西北之地的更深处而去。
这一战拖到现在罗骞驮早已经不再指望能一招定生死了。
不论是层出不穷的剑群还是到了死地之中必然出现的天罚都将这一战不可避免地带向了拉锯战中去。
整整半月的追逐厮杀双方转战不知道多少万里迎来了一个极为罕见的雷雨天气。
大雨磅礴而下乌云滚滚雷暴起伏。
但是这场雷暴又显得格外不同。
不只是春雷还有天雷。
列缺的归难神通酝酿至今但凡触发那就是雷劫之海。
譬如现在。
天雷如巨石滚走于似黑色丝锦的云层中。
雷声轰鸣紫电交织九天之上好似有无数仙人在怒斥。
闪电雷鸣天空如同炸开一个窟窿。
数百条紫雷轰然坠落直直降临砸向罗骞驮。
饶是罗骞驮速度奇快这雷劫就跟生了导航一般转弯折返激射而至。
罗骞驮双膝微蹲然后一脚踏出四臂抬起画一个圆有起手撼昆仑之势凭借自生极力硬生生托举起这片雷劫之海。
他的身形骤然下坠千丈但那紫雷也随之炸碎如同水缸破裂后铺散流泄开来的流水在罗骞驮的身躯上游走。
狂暴的雷劫之海对他强大的神魔体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侵袭却始终没有能够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只是割散了他的头发。
银白色粗如蟒蛇的头发披散在他魁梧如山的恐怖身体后方加上那一身冰冷的玄甲以及青色狰狞的面孔看上去就像是佛经画卷上的一尊魔神。
罗骞驮缓缓吐出一口气。
前方陆青山的渺小身影还是那般滑熘一触即分再次奔出千里。
可他的气息明显在衰弱。
转战至今罗骞驮一直在扩大胜算。
暮时的雪地如堕永夜厚实的雪云遮住了漫天的星光与月华。
西北之地漆黑一片。
划破天际的剑光便闪耀成了流星如过人间。
战场已经从一开始的荒野变化为如今的极寒之地。
大雪飘下比烟花还要寂寞。
持续二十天的追杀在这个罕见的极夜终于要迎来尾声。
二十天。
二十次山海之力。
二十万剑。
二十道天罚。
还有七次破法。
陆青山耗尽所有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换来这宝贵的二十天时间。
望着肉眼可见已是强弩之末的陆青山罗骞驮没有半点胜利在望的得意之情心中只有终于要结束的如释重负。
二十天的高强度生死追逐战饶是他也不免感到深深的疲惫。
罗骞驮一身冰冷的黑色玄甲在漫天寒风中纹丝不动卷噬所有夜色。
“你陆青山可算虽死犹荣。”罗骞驮深深道。
二十天来始终不肯放弃始终不愿去见阎王的陆青山此刻竟好似放弃挣扎了一般不再遁逃停下了脚步。
他左手的列缺已经不知所踪。
剑域的紫金色光芒已经隐去。
法力枯竭的陆青山早已再撑不起道域。
经过二十天鏖战陆青山的血水早已浸染衣襟然后凝固以至于衣衫变得沉重贴在身上并不被寒风吹动。
唯有他的头发在雪中乱舞。
陆青山披头散发眉心一枚紫金莲花印记如风中残烛在极夜闪耀着最后微光。
他抬头望了眼被雪云遮挡见不到半点月华的夜空然后视线下坠落道罗骞驮身上。
二十天来一直沉默着的陆青山第一次主动开口。
“岂能无剑?”
锵!
镇魔好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发出一声铿锵长吟作为回应。
其声若山涧流水鸣叮悦耳又似清风拂月清越朗快。
然后陆青山又问。
“岂能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