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马扩出使
听着安兆铭酒后的各种胡言乱语,同样早已熏熏不知南北的马扩,却喜得抓耳挠腮:
“吕梁之地可以阻金国去关中,可是离海州太远,也不利策应汴京。便是沂蒙吧!如此,马某此番大有可为也。武松,武松拿酒来!老子今儿非要灌趴下二嘎不可!”
门外的二嘎却在冷眼看着马扩的嚣张,很是不满意。小主子一直都在下套,想要马扩选吕梁。可这马扩精明着呢,偏偏选了沂蒙?那还是酒没喝好的意思?
怎生再去灌他几杯呢?难道俺二嘎今日,也要熏酒不成!
总之,安宁的此前的一番筹谋就此烟消云散,马扩又不是二嘎,很难上套呢。沂蒙就沂蒙吧!对安宁来说,吕梁或沂蒙,都各有利弊,也难言对错。
要说他们二人,自从宣和二年初次相识,一起呆的时间不过三两个月的样子。但是此后数年,却都一直在互通有无,当真是肝胆相照。因此互相间的说话,也都甚随意。
马扩的一生,就其自身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古道西风中的失意英雄,逐渐淡出天际的过程。是一个潇潇雨歇中的失败英雄,面对滚滚东流悄然而去的背影。
放大来说,则可说他是两宋特殊历史时期的政治、外交、军事和社会的一个缩影。完全值得安宁的尊重和曲意结交。
安宁认为,就一个人的经历复杂性和丰富性来看,马扩在当时无人可与比肩。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到过宋、辽、金这三个王朝的京都,与三个王朝的君臣都打过交道。
他曾凭藉自己的胆识和口才,频繁出使辽金,也经历过喋血沙场的惨烈战事。见证并实践了宋金的“海上之盟”,也亲历了收复燕京、“靖康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
金军南下,他多次率领河北义军与金人血战。后来又要领宋军渡河北上,与金人有过数次殊死激战。他经历了惨痛的国破之变,也承受着与家人天各一方的痛苦。
他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曾与多方将领或军队都有过直接交往的人物。他曾被旧友怀疑,坐过大宋的牢狱。也曾做过金人的俘虏,被大金软禁。
那个时代里,哪怕是被安宁崇拜过的所谓名将们,比如岳飞、韩世忠、刘琦等人,相比马扩,他们都没有那般复杂的经历,因此显得很“单纯”。
但是,马扩的性格却是孤傲的。身为宰相的张浚千里致书请他参与幕府,他拒绝了。掌管一方大权的宣抚使吴敏请他参议政事,他也因为意见相左,断然告退,不辞而别。
这种性格的形成,可能与他早年屡次出使强邻,折冲樽俎于彪悍的金国有关。为了不辱使命,他必须具备傲然不屈、不卑不亢的品格和气质。
而且即便是联金伐辽的“海上之盟”,不但后世清流议论纷纷,便是当时的蔡京等人,也以为不可。但是安宁却从未觉得此事从战略角度看有什么不妥?
大宋输的,却是战意和勇武!一个三心二意的软弱朝廷,就算不去连金灭辽,它真就能守住没有燕云防线的国土吗?金国就会因为它的富饶和软弱而放过它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宋被灭国,除了赵佶父子作死地撩拔金人的各种荒唐外,更重要的却是它足够富裕,也足够软弱。赵佶父子的神操作,只是加速了大宋的灭亡而已。
其时女真崛起,契丹衰亡,那是一种不可逆的草原兴衰大势。大宋主动参与其中,原无不可。真能顺势拿回燕云之地,使大宋北方的防线完整。
从战略上说,又何错之有?错的,只是大宋的战术或时机,值得仔细参详而已。
要么就诏命河北义勇,提前主动渗透过去,金国人就是这样干的。要么就把北伐再缓缓,拖到宣和五年,等辽金大局马上底定了,咱们再去出动。
选择一个好的战场,先捞实惠再说。套用丛林法则的说法,就是要吃你消化得掉的猎物。非常可惜的是,当世的清流重臣,或后世的书生们,往往都看不到这一点。
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人,最能误国。两宋以及后世的大明末世时候,此辈人最多。国人更喜对着历史贴上忠奸对错的标签,但是对于通权达变、知白守黑的人,却往往不够重视。
所以安宁对于马扩的重视,几乎很没有来由。就是单凭后世的那些流传故事,他就觉得马扩这人,值得交往。而马扩对于安宁的赏识,也是源于那种思维深处的赏识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