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令徽狐疑不定时候,汴京方向却飞奔来一队人马,原来是兵部尚书李纲、左谏议大夫秦桧一起带人过来,想要“迎接”太上皇的辇驾。
得到郭药师的消息,说是太上皇与东道总管胡直孺等人即日将返回汴京时,朝廷上下顿时就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正在准备东巡应天府的赵桓,也差点就要瘫倒地上。
胡直孺什么情况?难道他也投靠了郭药师?太上皇不是已经“东巡”了吗?算算时日,大约也该是在应天府被胡直孺截胡了?
然而胡直孺却是朝廷的忠贞之臣,不至于做郭药师、高俅这等下作事情。何况童贯的三千胜捷军,也堪称精锐。童贯对太上皇的忠心,世间再无第二人。
胡直孺就算投靠了郭药师,他若不能斩杀童贯,击溃胜捷军,那么就绝无可能劫持到太上皇的辇驾!吴敏和赵桓商议良久,最后还是派了李纲出来一察究竟。
因为胡直孺前车之鉴,其他的大臣们,实在不能让赵桓放心了。自告奋勇要随同李纲一起过来的,还有左谏议大夫秦桧。这个人也是忠贞之臣,胆略皆堪上乘也。
赵佶听闻大喜,乃召李纲、秦桧蹬舟说话。自然,张令徽也要派人随李纲、秦桧等人至船上,以备万一。李纲乃具道官家圣孝思慕,欲请上皇早还汴京。
赵佶“泣下数行”,又询近日汴京攻守御次第事,语渐浃洽。童贯自然也要把陈留、雍丘故事大略说与李纲、秦桧知晓。
他二人皆是神色大变,这才真正相信了郭药师的精锐战力,绝非浪得虚名。不说童贯的三千胜捷军要被人家五百精骑压制,不得不退守雍丘。
应天府的万余大军,一个时辰就要灰飞烟灭,东道总管胡直孺竟然被人临阵捉拿。而对方在此战之初建功的,却只有区区百人!
李纲和秦桧对视一眼,得亏郭药师围城时候,官家没有仓促出城东巡。那时不但是应天府不保,恐怕去应天府的路上,朝廷就要被他郭药师炒个底朝天呢!
赵佶因又提及今日送柔福帝姬、陈家娘子去海州事情,“当时与安兆铭有约,帝姬十六方嫁。此后却被金人打乱行程,吾女今岁十八矣,吾欲思送她去海州完婚,非有他也。”
什么叫“非有他也”!这纯粹是在欲盖拟彰也!太上皇显然明白了大势所趋,想要在曹孟德或者恒温之外,找到那个大宋的谢安石而已。
很明显,安兆铭就是太上皇的谢安石。所以他才要不顾颜面地送帝姬外嫁!
然而秦桧却觉得,此事却大不妥当。
郭药师再能打,他只有两千人。郭药师想做曹孟德,那也是要遵循大宋的朝廷制度。
可是安兆铭却有一个海州系在支撑,听说手下精兵不下数万。他在海州做的事情,也与大宋制度格格不入。甚至为了坚持他的制度,他还要创办一所羽山大学培育人材!
这种情况下,他安兆铭又怎么可能去做甚的谢安!而且就算他做了谢安又如何?前宋的开国皇帝刘裕,就是出身谢家把持的北府兵!
秦桧自有渠道得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据说海州兵锋之锐,甚至还在女真铁骑之上。可是女真铁骑都打到汴京了,他海州的勤王之师安在?
这说明,安兆铭并非真的忠于朝廷。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用区区一门亲事羁縻他?最大可能是未得其利,先见其害也。
安兆铭只要没有尚公主,那么郓王、康王、信王就与他安兆铭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们都是赵家的人,必然要维护赵家的江山社稷,不能大鸣大放地靠近他海州系。
但是安兆铭娶了柔福帝姬,这些人就成了“一家人”的姻亲关系。哪怕明知道安兆铭心思不纯,那又怎样?他们一样可以接纳!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从海州那里得到更多利益。
何况如今郭药师陈兵汴京,此后他会怎么做,朝廷完全失了主张。只是若把柔福帝姬、陈家娘子留在汴京,那么应该为此犯苦恼的人,一定是郭药师或者安兆铭。
保不齐,他们二人还要先战上一场?如此,我大宋朝廷,可坐观渔利也。
但是这些话,却不便名言。秦桧于是斯斯艾艾,且言“今官家仁孝,大臣忠义,惟恐有一不当太上皇帝意者,每得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
臣窃譬之家长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当以其能保田园之计而慰劳之,而不及问细故也。则为子弟者,何所逃其责哉?”
李纲心领神会,又奏“方艰危时,两宫隔绝。朝廷应副行宫亦岂能无不至者,在圣度烛之耳。今为宗社计,庶事不得不小有更革。太上皇回銮,臣谓宜安朝廷之心,勿行细故也。”
赵佶乃“感悟”曰:“卿等辅助皇帝,扞守宗社,有大功也。若能调和朝廷,使无疑阻,当遂书青史,垂名万世也。”李纲、秦桧感泣再拜。
遂止陈丽卿、柔福东归海州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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