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苏心尖一跳,脱口而出,“什么问题?”
林秀安转过身,月光把她的轮廓描出一层银光,她的眸子在阴暗处闪着光芒,“何以为生,何以薄情,何以天下。”
这十六个字如露水般,轻轻滴在叶琉苏的心尖,却泛起波涛汹涌。她并不明白其中道理,可止不住的害怕。她面前的林秀安似乎不在亲近,她的皮囊下藏着一头猛兽,那眸子中的精芒如同星辰般耀眼,却也如寒风般凌冽。
再一眨眼,这感觉便不见了,恍如方才的一瞬只是她的臆想。林秀安依旧笑容温和,她道:“那老和尚问了你哪三个问题?”
叶琉苏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道:“何以生恨,何以无情,何以……归去。”说罢,她背脊不由的沁出一层冷汗。就好似被蛊惑了一般,林秀安问什么,她便不由自主的答什么,且毫无保留。
林秀安沉默半响,抬眼看着她,喃喃道,“原来如此。”
叶琉苏不记得林秀安是何时走的,她在窗边站的脚有些发麻才清醒过来。又在窗前回味了半响,才关了窗,回了床榻上。可她辗转反侧,睁眼闭眼全是林秀安讲故事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着了魔,好不容易睡过去,梦里也全是老和尚的话语和林秀安徐徐道来的故事。
翌日,林秀安见她这般没精神,便又留众人在寺中多住了一日。琴归晚担忧叶琉苏的身子,要下山去请大夫,林秀安便拉了寺里的和尚来,给叶琉苏看诊了一番。和尚说叶姑娘不过是夜里着凉,多休息休息便无大碍。
叶琉苏在房中躺了半日,精神好了些,也吃下不少东西,便拉着琴归晚等人出来走走。不巧,就走到了后殿的那颗老槐树旁。更不巧,林秀安正在教小和尚练功。
叶琉苏此时最不想见的便是林秀安,昨夜里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还时时纠缠,叫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走神。
林秀安却是眼尖,一下便瞧见了叶琉苏。也不管对方眼中的排斥,厚着脸皮就过去了。
“堂堂玉秀坊坊主,不成想身子竟如此羸弱。”林秀安调笑道。琴归晚亦是有些无奈,这九爷明明就关心的很,又是寻人来瞧病,又是花银子让寺里的膳房备清粥小菜,这嘴怎就这么不饶人呢?
原本没精神的叶琉苏,一听这话不知怎的就来了精神,眼波一转笑盈盈道:“琉苏不知,九爷竟是如此关心我。”
“哎呀呀,眼下小琉苏毕竟是在下带来的人,自然应当关心关心。”林秀安回道。
“哎呀。”叶琉苏嘤咛一声,柔弱道,“这都入秋了,为何还这般热,琉苏忽然间想吃冰镇雪梨,不知九爷可否寻来?”
林秀安一愣,雪梨便也罢了,冰镇从何而来?莫说这白马寺了,便是回了洛阳,这时节怕是也没有冰了。
“这点小要求九爷都不给么?”叶琉苏小声怨道,眸子里却藏着笑意。
林秀安这才知道是给戏耍了,但见叶琉苏这般有精神,便也不与计较。只是嘴上尚不退步,“你本就寒气入体,如何还能吃冰镇之物,不如我让膳房备些下火的热汤给你送去?”
“九爷没听过热疾么?症状虽与寒疾相似,却是因热而生,遇热则更厉,只有以寒治之。”叶琉苏笑的开怀。
林秀安隐约觉得这回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下便求饶道:“可这时节我上哪儿去寻冰块儿呀?小琉苏莫要在为难在下了。”
见琴归晚等人都捂嘴偷笑,叶琉苏这才作罢,“那便随意来碗银耳莲子败败火吧。”
“遵命。”林秀安有模有样的一拜。惹得叶琉苏笑意连连,一旁的小和尚却是看不下去了,连喊了几声殿下,林秀安才听见。
“你这姿势不对,刚才怎么跟你说,真是笨呐。”林秀安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扶正小和尚的姿势。
“可是师兄是这么教的。”小和尚无辜道。师兄教的自然是正规的少林武功,而林秀安的不过自己琢磨出来的招式,区别在于,林秀安的招式,每一招都是杀招,只为达到目的,没有一丝一毫多余。
林秀安想了想,摸了摸他的小光头道:“那师兄如何教你,你便如何练吧。”
谁知小和尚却收了招式,望着林秀安道:“可我想学殿下的。”
“为何?”林秀安凝望着他。
小和尚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道:“因为是殿下的。”
林秀安轻叹了口气,“教你可以,不过先说好了,倘若日后后悔可怨不得我。”小和尚一下就笑了出来,极是高兴。
最终林秀安也只教了他几招,便说够用了,不教了。
叶琉苏在旁看出点门路,却也只深深望了林秀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