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宸似乎早已习惯皇上的喜怒无常。遂俯了俯身后淡定的坐下。
申时初见皇上并未真的动怒,便挥挥手,让一边待立的小太监给萧如宸收拾一下桌面,换了新的茶盏。
“禀父皇,如宸在华亭县探查贪墨修筑江堤赈灾银子一案,上到县令、县丞,下到仆从、衙役均有贪墨。王文书上任三年,就已大修府邸,府门一对麒麟坐镇,内中更是奢华无度,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甚至还引了活水到府中,那规模和形制早已超出了县令的规制。”
萧闻佐闻言大怒:“海河流域不过是今年才遭遇了天灾,导致华亭县堤坝被冲毁的么!户部尚书连夜上书要求拨放赈灾银两修补堤坝,那王文书又是从何得来的银两大建府邸!”
“回父皇,如宸心中也如此疑惑,是故派人暗中查访。虽然几年前华亭县还是个小渔村,并不出众。但这几年海河流域风调雨顺,百姓丰收。又恰逢朝廷减免税赋,华亭上一任县令便积极开展港口贸易,大肆鼓励百姓置业、经商,是以,此时的华亭县与当年的华亭不可同日而语。”
“港口贸易?”萧闻佐闻言缓缓的拨动着念珠,眉间若有所思。
“没错!华亭县位于海河流域之中,上通青弋江可直达内陆,下连大海,向南可达南部诸省,向北可航至波斯国,若是有合适的船支,有经验的船长,向东航至倭国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华亭上一任县令便是看重这一点,大举修建港口。如今的华亭已然是一座重要的港口货物中转站,光是大型可泊官船的码头就有五个,其他小渡口更是多而又多。是以,光是过往船支停驻港口的过路费,以及货物转运等税费都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字。况且,”
“况且?你接着说!”萧闻佐听了萧如宸的禀报已经从震惊转为震怒。
华亭县如此这般可谓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竟不知!
如果不是此次他派老七查贪墨赈饷一案,那些人是不是还要继续搜刮着民脂民膏,却还吸食着朝廷的鲜血!
“况且,如若再私设几项税赋,那所得之数便皆为囊中之物了。如今儿臣将那贪官所得之财运回了京都,父皇可要一看?”
萧闻佐右手微抬,萧如宸便拍了拍手,那先前负责押送财物之人便将二十几口实木箱子抬入了大殿之中。
当那些箱子被打开时,纵是看惯了珠宝美物的萧闻佐,也忍不住震惊,“这便是他们这三年来所贪之数?”
这些财物已抵得上国库半年之数了!
萧如宸点点头,“儿臣已将赈饷重新拨发,除去他们花费掉的,便都在这里了。这是清单。”
萧如宸将孙谦记录的账簿与曹刘所记录的只剩下半本的账本皆与清单一同呈上。
“这账怎么只有一半?”萧闻佐翻看着手中的账本,问道。
萧如宸立即跪下请罪,“回父皇,是儿臣无能,在取得账本之时不甚落入水中,这才使证物残缺。”
萧闻佐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摆摆手,让萧如宸起来说话。
“如宸觉得此事甚大,便暗中查探。那王文书不过是个发号施令之人,真正的操纵这事的人,却是他身边的县丞。”
萧闻佐眉心微皱,“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能够做下这等事?”
“一个小小的县丞自然不能做下这等事,但如果他的背后有驻军统领,甚至是朝中大臣,就能!”
萧如宸的话,一字一句的从舌尖吐出,然而话语落地所造成的威力却不可估量。
“这等事可不是你空口白牙的一句话便能定罪的,可有证据?”萧闻佐紧锁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