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到楼下,她换了一口呼吸。周围的大楼像巨大的方块,堵住了各方位的视野,漏出的一点间隙也被人工暮色全部充斥满。
第十区没有流转的星空,只有拟合夜幕顶。
周围的人川流不息。绯缡站了一会儿,没走远,转身回到她的单间。
晚上,她终于晓得了为什么王姨能准确把握隔壁屋的每日作息习惯,因为只要有心倾听,她可以听到外头一切的声响。
有人回来了,推开了房门。有人好像搬回了什么东西,在过道里磕碰。有人在打招呼,不过人的交流声总体还是较少,大部分是各种脚步声和开门关门声。
这里有一百间,窸窸窣窣、吱呀嘎啦、蹬蹬蹬,嘈杂的声响在总体的沉默里汇聚起来,传到单间内,变得愈发闷重,一直搅在绯缡耳旁。她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听到下半夜,依然能听到远几排有人回来开门。
第二天清晨,她揉着僵硬的脖子起床,外面的动静更加大,开门关门声此起彼伏,过道里脚步匆匆,人的说话声倒也还是没多少。
绯缡简单洗漱完,开门出去,左右一望,但见她这排单间有好多人站在门前,尽头有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姑娘刚出来就啊地一声跑进屋,看样子把什么东西忘了,中段有个瘦高男子外套穿了一个袖管急急火火出门,有个年纪很轻的少年跳着脚在套靴子,还有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口中咬着营养剂齿缝里嗡嗡发声,似乎在视讯。绯缡的右隔壁是一个中年人,背个包走出来,反身再不放心地推推门是否关紧,侧头朝绯缡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经过她的单间。
几乎没什么人互道早安,大家各顾各忙早起,然后关门走人,连借道时也不交流,只是非常默契地侧一侧让一让。
绯缡极快地扫视完,也学隔壁邻居推了推门,方才一言不发抬脚离开。
这天茶歇,雪栗区的女孩知道绯缡搬进了宿社,兴高采烈道:“哎,你住哪儿呀?”
“哦……”绯缡微微皱起眉心,“密密麻麻地……”
“这片就这样啦,你以为像我们家里,一家是一家的。”女孩摆摆手,随口道,“下回找你去玩。”
她没问绯缡地址,转头叽叽喳喳和别人说话去了。
绯缡喝了一口合成饮品,心里松了气。
实际上,从这天起,女孩对她就没有那么关注了,茶歇时,总和那爱说话的抽筋男说得热乎。
日子开始规律下来,早起、上工、站流水线、下班、关上门检查网上石木家的红头巾有无新访客,没有,再检查榉葛区工作室申请流程的进度,仍在审核中,吃营养剂、洗漱睡觉。然后又早起,开始循环前面所有步骤。到了休息天,坐公共悬浮车辗转回泉生旅馆,彻底洗漱,跑相中的几个工作室去瞧,有没有被人捷足先登,没有就放心,改善一次伙食,回第十区宿社继续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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