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正是月黑风高之时。
宋宁提着气,顺着屋檐掠过,跃上了裴府西苑墙头。
西苑很黑,只几点星光照着。
她扒着墙头往里看,院子不大,除了几棵看着模糊的寥寥树影外,整个显得空旷的很。
轻风徐来,树叶沙沙声过,一瞬又归于寂静。
宋宁理了一下面上汗巾,足尖轻点,稳稳落于院中。而后放轻脚步,穿过回廊,从正房前绕过,最后停在了书房门口。
门没锁,宋宁回头屏息,耳边静得瘆人。她放下心来,勾了勾唇,伸手推开门。
书房无窗,月光映不进来,里头黑黢黢一片。宋宁眨眼,摸出火折子点着了案几上的酥油灯。
她小心翼翼地兜着光,往周遭看了看。此间书房不大,略显逼仄,除了两排书架并一张案几,只剩下临门一盆青松。
一个堂堂护国大将军,所居之地怎会如此寒酸?宋宁轻啧了一声,愈发肯定这裴清川有问题。
为什么觉得他有问题呢?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这裴清川乃是裴家家主,当朝护国大将军。身有爵位,虽年纪轻轻,但手握兵权,战功赫赫。
因常年戍边,京中见过之人屈指可数。只市井传言,裴将军于北疆战场,杀人如砍瓜,敌见抖三抖,在北疆蛮子眼中,宛如一尊活阎王。
且裴府世代为将,从裴清川祖父起,便手握兵权。更有裴老将军及其嫡长子以身殉国之缘由,就是王侯们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裴将军。
如此前途无量之人,却在应召归朝后,拒不受赏。且于乾南殿上,伏地大礼,甘愿上交兵权,只求皇帝将宁安长公主下嫁。
然功高必有盖主之嫌,如今北疆安稳,天子便有忌惮之意。现下裴清川甘愿交兵权,皇帝自然乐见其成。几无犹豫,赐婚圣旨当朝即下。
而宁安长公主,也就是宋宁,就这么莫名其妙多了一位准驸马。
得到消息时,宋宁食不安寝不宁,枯坐殿中一宿。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让人拿兵权换的魅力,故而思来想去,觉得裴清川这么做,要么是脑中有疾,要么就是肚里藏着坏水。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宋宁不能平白放着恶人觊觎她宋家江山而不作为,又不能无凭无据去找她皇兄告状。只能又思来想去一宿,想出个深入裴府,寻找证据的下策。
如今,她人已入裴清川书房,只要能找到他干坏事的证据,便可一击即中。
到时候,她既不用嫁人,也能保住北国太,平,简直两全其美。
宋宁抿唇,克制着笑了笑,开始在案几上翻找。
案几上只放了两本兵书,她随意翻了翻,还未翻出头绪来,忽听书房门嘎吱一声。
宋宁大骇,下意识抬头,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一个人,此时单手抬起,虎口正卡向她的脖颈。
宋宁:……
“你是谁?”声音掷地,明显夹着杀气。
此时宋宁脸上蒙着汗巾,乍然见这阵势,登时懵了,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
“说!”脖颈力道乍重,宋宁惊慌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