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斗兽场,迎面遇到两个讨钱的孩子,大的十二三岁,是个长头发黑眼睛的女孩子,像是吉普赛人;小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面容轮廓竟然有几分酷似英扎吉。他俩伸出手来,说着安娅一句也听不懂的意大利语。没有犹豫地掏出装零钱的小包,掏出一把硬币塞在那个男孩子手上。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像英扎吉,安娅自嘲自己对帅哥缺乏免疫力,那怕这帅哥今年贵庚七八岁。
小男孩咧嘴笑着,阳光般的笑容令他那对棕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加地闪亮,安娅不禁想掏出相机拍下这美妙的微笑。回头来拉背包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T恤上竟然沾上了一团黏糊糊的冰激凌,连发梢上都沾了不少,粘腻腻只往下滴,十分碍眼。安娅历来是极爱整洁的人,因此慌忙掏出纸巾擦拭。这时小男孩拉了拉她的手,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安娅注意到路边有一个小喷水池,在罗马几乎随处可见这种喷水池。
小男孩比划着示意用清水冲洗,安娅流露出笑意,被男孩子拖着走到水池边,撩起水沾湿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发梢。由于T恤弄脏的地方正好在腰部中央,因此并不太容易擦到,那个小男孩就主动伸手示意要帮安娅拿背包。想也没想,她就随手卸下背包和照相机递了过去。就在男孩子接过东西的一瞬间,那孩子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怪异的笑容,冲她咧嘴一笑,没等她反应明白,那男孩子突然拎起她的包和相机拔腿就跑。
小偷!愣神了十几秒钟,安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快速地追上去,但男孩子跑得极快,她只追出不到300米,只见男孩子侧身一拐,转进一个纵横交错小巷子,哧溜一下,不见了人影。
安娅呆在当地,刚才一阵猛追,这会子才觉察出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得飞快,又急又快,砰砰砰砰,像是快跳出嗓子眼来,而手脚则抖得厉害,腿一软人就蹲在地上。
那么想哭,却欲哭无泪。来意大利前,苏洛就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意大利要千万小心小偷,听说罗马满大街都是小偷,你可别把自己搞丢了,流落在异乡当乞丐。”当时她还笑苏洛这是对意大利人民的诬蔑。但没想到,自己竟然真得遇到小偷,而且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长的那么好看,像极了英扎吉,连奔跑起来甩动的长发,都犹如英扎吉在球场般的秀美。
钱包、信用卡、机票、手机、相机,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随身地包里。孤零零地蹲在罗马的街头,安娅恍惚着,莫非自己在做梦?猛地拍了拍脸,很痛,原来竟然是真的。
接下来怎么办?她从来都是有点迷糊的人,姜澎经常调笑她是“梦游仙子”,苏洛急起来干脆戳着她的额头怒骂“侬脑筋卡死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脑筋里一片空白,她完全乱了套,没有了方向,手速无措。不敢把钱放在酒店,因此都随身放在背包里,原以为万无一失,那知?现在她身上除了零钱包里的几枚硬币,身无分文。
踩着云一样地步子回到酒店,还好预订的时候交足了押金,安娅盘算着不行就提前退房回家。然后又手忙脚乱地给航空公司打电话,订的是国航的航班,得知机票是早就预定好的,拿着护照就可以登机,这才稳住神。又按照旅游提示上提示,赶紧和大使馆联系,询问怎样补办护照。大使馆的接线生很和气,听完她凌乱的描述,不停地安慰她,提醒她明天一早一定要尽快到大使馆来,看能给她什么帮助。
手忙脚乱地晕晕乎乎地打了一通电话,忙了快两个小时,安娅这才松了一口气,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护照明天应该可以去大使馆补办,然后只能再去信用卡中心申请紧急资金救援。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姜澎,但又害怕他着急担心,因此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打。
早上出门时,自己只是简单地在街边吃了一个面包喝了杯咖啡,现在才惊觉得饿得心慌,但想想浑身上下现在那点钱,因此安娅也不敢下楼吃饭,准备明天早上去吃免费地早餐。随便洗了把脸,迷迷糊糊竟然就睡着了。
梦里她和姜澎穿着精致地礼服,坐在华美的餐厅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金色的香槟泛着洁白的气泡,一层层地,像是一粒粒滚动的金珠,香滑美味的海鲜意饭,泛着芝士的香甜,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嘀铃铃,嘀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梦中惊醒,抓起电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是中文,“喂!”语气还带着睡意,显得绵长而慵懒。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只听到急促的喘气声,她正犹豫着是不是有人了打错电话,又猛然想起什么,不由朝电话里叫道,“姜澎,姜澎,是你吗?”一激动,泪就落下来,压抑了这么久地恐慌,害怕,无助这会儿全都涌上心头,泛在眼中。
“安娅,你先别哭,你人没事吧?我是谭易江,我就在你楼下,我马上上来了。”谭易江醇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急切而关切,又有点说不出的心烦意乱,“你没事就好。”他好像自言自语,但那话语温暖不由让安娅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儿。
安娅强忍住泪,抽泣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话已出口,心中立即泛起疑惑。
“我现在就在你住的酒店前台,要不你下来一趟。我当面告诉你怎么回事。”仿佛被她的质疑激怒,谭易江的声意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没等安娅回答,他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安娅擦干了眼泪,踌躇了一下,还是披上外套下楼来。可能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吧,酒店里并不见白日的人来人往,前台只有一个矮矮的服务生在桔黄色地灯光下盘点着什么。安娅抬头寻找了一下,发现谭易江就坐在靠门边的一个沙发上。看到她,立即起身快步走过来。
“你没出什么事吧!”他的声音平平的,带着漫不经心,仿佛是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有着灼人的热度。
“我今天不小心丢了包,护照、手机、机票、信用卡都丢了。”说完抬起头,看到他正皱着眉头,立即窘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主动坦白,“我原本是想给那个小孩子一些零钱,那知道他是小偷。”
对方并没有回话,安娅猛然想起一个问题,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质问他,只得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丢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