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彭城后,路过的第一个梦泽县,还没什么大问题,可越往东走,百姓们就越凄惨。很多村子人声寥寥,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我问了几家,才知道田地目前不能耕种,家里没银子、没口粮,村里的青壮们都去外面找工了,能找到就能带回钱和银子。若是找不到,就想办法卖儿卖女,甚至有的家里,卖儿卖女完了,连妻子都卖。我将沿路的见闻写下,还让口述的人留下指印,以作证据。我把他们都给了穆天河。“
彭耀看着穆天河,那两本证据是在他那的。
任舒取出两本本子:“是这两本?”
彭耀点头:“是。”
“后来快到东崖城的时候,一伙黑衣人出现了,我在下人的保护下,侥幸躲进了进城的商队中。我去东崖城的事情只和和靖说过,当初那伙东崖城老乡也是和他说了以后不见得,被黑衣人追杀后,我就开始怀疑他。为了不露痕迹,我藏了许多地方,后来怕本子被发现,就埋了起来。再之后就往荇阳方向逃,可没逃多远就被黑衣人抓住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一间暗室,拷问我写的东西扔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留下了记录的。但不管如何,那些东西自然不能给他们。可能是因为没逼问出那些东西的下落,他们并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关了起来,时常折磨。直到后来穆大人来。在之后我们逃了出来。”
任舒一脸冷漠,听他说得差不多了,便问道:“你跟和靖说了要去东崖城,却在快到东崖城时才碰到黑衣人,这时间不对。你既然时怀疑和靖,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你一出鹏城,黑衣人就出现?”
穆天河抬眸看了眼任舒,忙低下去再次咬破了手指,继续写。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琢磨,后来想起来,我在鹏城时,不管是在居所,还是出去,都有知洲衙门的人在。而我决定去东崖城时,身边只带了我自己府里的下人。下人只有八个,皆对我忠心耿耿,不会背叛我。当时,我是想了一夜后,临时起意的,且离开鹏城的时候,走的小路,和靖大约没想到我会突然改变主意。等他醒来看到信,我应该已经到了梦泽县。他以为我会走官道,直接去东崖城,这才走岔了,也说不定。”
任舒翻了翻两个记录得满满文字的本子,再次问道:“这上面的名字和手印都是他们自己写的吗?”
“有些是自己写的,有些是他们的亲属写的,有些是我写的,但手印都是本人所按。”
“仅仅因为一个打更的一席话,你就不远千里去东崖城?”
彭耀抿了抿嘴道:“说实话,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鹏城知府董胤贪污一案太过顺利,我始终心中不安。后来和靖回鹏城后,我发现他和越洲知洲关系很好。另外,有一次,我偶尔听到鹏城知府衙门的两名衙役聊天,聊到了董胤那十万两银子,其中一个说过这样一句话‘董大人也是冤枉,明明那钱是知洲大人给的,现在倒变成是他贪的了。’另外那个人竟还附和了。我刚要再听时,就被府衙来寻我的衙差打断了。奇怪的是,那两人我再没见过。我心有顾虑,那打更的消失也太突然,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去东崖城看看。”
任舒将本子收好,道:“你被关期间,除了黑衣人,没有见到过和靖、贾德昌?”
彭耀摇头:“没有。”
“就这样吧,按个手印。”
穆天河依言落下最后一个字,递给了彭耀。
彭耀看完,颤抖着手想按手印,穆天河把自己手指上的血涂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抓着他的手指按在了写好的证词下方。
任舒接过那布条,和那两本证据放在了一起,背在了背上。
穆天河有些脸红,那毕竟是他的里衣布条,可现在情况紧急,也不能说什么。
“师父,你留在这里,我去买一辆马车来。”
竟然还有马车坐,谢昱高兴不已。
他们三人不是身无分文,就是囊中羞涩,可买不起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