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自先帝设定以来,便属于特训的精锐,能够从每组中拔众而出,自身素质便已经十分优秀。因此,在这些人的选拔中,温无玦不再拘泥于最终在武力上的胜负。
他凝神看着擂台上两两比拼的少年,台下没有进入最后角逐的其余禁军们三五成群,坐在地上,时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温无玦不置可否,只留心观察着。
比拼结束后,许鼎放下茶盅,问道:“丞相认为哪个小子可以胜任?”
看着不远处站成一排的十个人,温无玦沉吟了片刻,手指指向其中一个。
“左起第三个,叫什么名字?”
许鼎蓦地一愣,有些诧异,随即挥挥手,“沉贤,过来。”
被唤作沉贤的少年迟滞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可置信,但仍抬脚走了过来。
“卑职高沉贤,见过丞相。”
沉沉静静的少年,外表斯文俊秀,论武力,并不是这些人中最优秀的,但论灵活奇巧,他是最会变通的一个。
且难得的是,他心态很稳,哪怕是被对手压制,处于下风,仍然从容不燥,往往看准时机,一着得手。
温无玦温声问道:“可知你们此次比拼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选拔押粮官。”高沉贤不卑不亢地答道。
“如果让你押运本次南疆的粮草,立下军令状,若无法完成押粮任务,则斩立决。你愿意吗?”
温无玦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要他露出一点怯色,就不再考虑此人。
许鼎在一旁不置可否,从未听过押运粮草还要立下军令状的。
只见高沉贤退后一步,拱手道:“卑职在,粮在。”
温无玦忍不住抚掌,笑道:“好,军令状来。”
文书将军令状送了上来,高沉贤面不改色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对他来说,等待了那么久,终于有个可以一展抱负的机会了,哪怕赌上性命又如何?
许鼎从来没有与温无玦几乎共事过,只知道他颇受先帝器重,而后又兼辅佐皇帝之责,对他的才能只听说,不曾亲眼见过。
今日看来,他确实不简单,至少在看人方面的眼光够毒辣。
高沉贤是他一直看好的后起之秀,有心打压历练他,还想着让蒙尘的明珠能够好好韬光养晦,不曾想这么快就被人发掘了。
他刚想说什么,蓦地,长空传来一声惊啼,几个人抬头朝上看去,便见一只中箭的猛禽直冲而下,带血的箭头猛地插.入土中,尾部的白羽翎犹然震动不已,可见力道之大。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是寒冬里极少见的灰隼,灰隼身体短小,性情凶猛,反应迅捷,飞翔速度极快,很难射猎。
温无玦笑道:“许统领是在练兵么?射箭这人一定臂力惊人,眼力绝佳,倒是想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小将。”
许鼎微愣了一下,他今天让大家休沐,没有练兵。
随即他站起身来,“丞相稍坐,末将去看看。”
温无玦摆摆手,“好,我也正要跟沉贤谈谈运粮之事。”
许鼎穿过一片禁军营大帐,还没走出百来步,便见一队人马从茂林中疾驰而出。
为首的少年鲜衣怒马,肩后弓箭寒光凛凛,意气飞扬。
只听他朗声笑道:“许统领,朕今日终于猎到灰隼了!”
许鼎在原地站定,拱手笑道:“恭喜皇上。”
蓦地,萧归挥手一扔,几枚两指粗细、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凌空而来,许鼎忙伸手截住一个,“这是什么?”
“野山参。”
萧归来到许鼎跟前,一拉缰绳勒住了马,利落地翻身下来。
“瞧着根底应该有上百年了,拿回去给老夫人补身体吧。”
许鼎伸手抹去包裹的泥土,露出一截雪白的参体,上边的纹路极深,且在顶部有一块小小的疙瘩,民间一般称为是“珍珠顶”,果然是上等的野山参。
许鼎笑道:“皇上上次摘野山参的事,跟丞相解释了吧?”
萧归摩挲着雪驹髯毛的手一顿,蓦地想起他之前把挖来的野山参让太医院清洗后制成参药,赏给温无玦,却被他疾言厉色地训斥“这般搜刮民脂民膏、非明君所为”一事。
他脸色一沉,“朕是皇帝,凭什么跟一个臣子解释?”
许鼎见他眉目之间难掩郁色,深知他与温无玦之间的龃龉,便只好避而不谈了。
“皇上的野山参是在龙潭域中挖的吧?深冬将至,皇上不宜再进去了。”
所谓龙潭域,是山后的一片茂林中最深处的地方,汇聚猛兽毒蛇,且烟瘴重重,容易中毒以及迷失方向,因此这里一直无人踏足,也成了颐养天材灵物的绝佳地方,其中不乏像野山参、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原料。
临近深冬,烟瘴更为浓郁,事故频发,即便是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不敢冒着危险轻易踏入。
萧归咧嘴一笑,“什么龙潭虎穴,朕从不相信这种屁话。”
许鼎却一脸不苟同,“皇上是天下之主,当以安危为重。”
萧归摆摆手,“你该不会要学那张死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