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的郁色一扫而空,清朗温良的笑容像是从来就有:“姗姗姐,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刚下班,你就来催命,”姗姗姐白了他两眼,“又跟人打架了?让我给你上药?”
萧时光把身后的她揪出来,推到门前:“麻烦你带她去洗个澡,顺便借她一身干净衣裳。”
姗姗姐吓得倒退了两步,低头惊呼:“我勒个去!这是哪来的小姑娘?”
他回答:“老家的表妹。”
姗姗姐继续惊呼,小麦色的脸都被上涌的情绪激红了:“她裙子上的血怎么回事?!”
他眉心微蹙:“就是……月经,她第一次,一些东西不会用,你教教她。”
“吓死,”姗姗姐眼皮抖了抖,“以为你开始跟楼里那些混混一样,带女生回来过夜了。还他妈的这么嫩。”
他笑:“不会,我这样的穷光蛋,谁能愿意跟我回来。”
姗姗姐扫了扫他的脸:“但你长得还行。”
他眯起丹凤眼,下颌扬起舒适的角度,笑得招摇又美艳:“那你愿意跟我吗?”
姗姗姐毫不犹豫地踹他一脚:“滚蛋!休想骗老娘跟你一起还钱!”
“你真是又聪明,人又好,”他放心地笑了笑,“我小表妹,就交给你了。”
说完真的把她留在姗姗姐门前,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他的房间,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姗姗姐倒是一直看着萧时光,直到他把门关上才把目光收回来。纵然有肤色遮挡,但陶白还是看到姗姗姐脸红了。
良久后,姗姗姐低头对她笑:“来吧小表妹,姐姐带你去洗澡,我以前干过搓澡工,手艺可好了。”
就这样,她被乐于助人的姗姗姐带去公共浴室冲澡,听姗姗姐讲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又便宜又好用,讲姨妈造访时吃什么喝什么才不会肚子痛,听着刚下夜班的女生在浴室谈论着、她此前只在青春疼痛文学上才会看到的怀孕打胎等等话题,一不留神就被热情搓澡工姗姗姐搓去一层皮。
“不是皮,是灰,”姗姗姐纠正她,看着她擦干净后,把自己最好看的兔子耳朵睡裙套在她身上,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哎呀小陶白,你又白又漂亮,像大城市里的姑娘。”
想到什么后,笑容变得柔而暖,映着叫人喜欢的安宁和美好:“你表哥也挺好看,也像有钱人家的少爷。我最近看言情小说,都是带入你表哥的脸。就是他太穷了,不然我可能真的想跟他搞对象。”
陶白捞住这个话茬追问:“你知道萧时光为什么这么缺钱吗?”
“只知道他欠了很多债,要打三份工来还。但怎么欠的不太清楚。他六月份才搬过来,我俩认识也就一个月,”姗姗姐忽然想到什么,凝视她,“哎?他不是你表哥吗?你也不了解他的情况?”
她点头:“嗯,是很远很远的表哥,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怪不得。”
“姗姗姐,你知道他总共欠多少钱吗?”
“不知道,据他自己说,是不吃不喝都还不上的数。也不知道是不是唬我。”
“哦。”
回到隔壁,萧时光已经睡着了。
双人床中间凭空冒出来好多好多书。
这些书被摆成一道30厘米高的、严丝合缝的书墙,把床分成了内外两侧。
她锁上门,关了灯,就着月光蹑手蹑脚地爬进靠窗的内侧,想了会儿今天发生的事,想了想怎么跟薛宴要更多的钱,想着想着就入了眠。
依稀记得凌晨之时风吹得有点大,惹得她打了几个喷嚏。后来就有轻柔的云笼罩过来,将她裹入温暖之中。
她又做了梦。梦见萧时光被玲姐欺负,她把书包里的现金换成板砖,勇猛地扑上去和红毛、玲姐战斗,最后成功营救出萧时光。
但她背不动也抱不动他,好在是更勇猛的姗姗姐踩着祥云从天而降,左手捞起萧时光扛在肩上,右手捞起她抱在怀里,毫不费力地跑出三条大街。
萧时光说,感谢你救我。
姗姗姐回,感谢我不如跟我搞对象。
萧时光说,可我欠的钱还没还上。
她举起手,表哥,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管和姗姗姐谈恋爱,你欠的钱,我找薛宴帮你还。
萧时光和姗姗姐频率一致地扭头,问,薛宴是谁?
她回答说,薛宴是我堂哥,陶迆走后,他最疼我。
他们又问谁是陶迆。
就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三个人你来我往,你问我答,她不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还拍着胸脯保证,薛宴一定会帮他还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出卖色相打工挣钱了。
醒来时,萧时光已经不在房内,书墙右侧随意搭着一张床单。
她身上盖着这房间仅有的一床夏凉被。
晨光和微风携手迈入生锈的窗子,光顾狭小的房子。破败的建筑一改昨夜的混乱萧条,凉被里嵌入丝丝缕缕的薄荷清香,枕头上飘出浅浅甜甜的白桃香味,宁和景象与夏日暖光融合得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