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的,但是是那种老式的搪瓷缸,不太好看。桑夷是开花店的,他设想这束花应当活在透明的水晶玻璃瓶中,灿烂燃烧如晶莹剔透的心。
夏停于是抽出一支玫瑰。他作曲用的桌子是临时拼起来的两张小桌,中间的夹缝经常摇摇晃晃。夏停将纤长的花茎塞进两张桌子之间,只留盛开的花朵,于是看起来好似木质的桌面和四散的白纸中央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桑夷于是去拨弄那朵花。他开花店,不知不觉带了点喜欢侍弄花草的习惯,见到这朵玫瑰,下意识地去观察开得怎么样,手指上染上了玫瑰香。这束花上应当还用了别的香水或者香薰,桑夷把手指放在夏停的鼻尖:“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他探究得很认真,人类总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里纠结不已。但是夏停任由他的手指放在那里,两个人恒定不动——简直像是僵持了一会儿,夏停忽然伸手,把那朵玫瑰花的花瓣从花托处掐了下来。
他掐的很用力。玫瑰花的花瓣重重叠叠,在夏停手里散成一片。花汁溅在夏停的手上,染红了他的皮肤和镭光色的指甲。汁水淋漓。
这种镜头语言,在电影里通常是某种性暗示。宋屿格局大了。
夏停把无数花瓣盖在桑夷的唇上,然后吻他。无数鲜红的花瓣从他们的唇间下落,好似一场微型的暴风雨。
一场爱情。
一吻完毕,夏停轻声说:“还你一束玫瑰。”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停说自己在等有人送花给他,于是桑夷为他剪了一支店里的玫瑰。
这是夏停在他们关系当中的第一次主动。
*
时逾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找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隐约知道桑夷应当抱有何种感情,试图将自己设身处地放进那个场景当中,在脑海里设想自己作为桑夷经历这一切。但是总是如水中花镜中月,模模糊糊地,只有个大概轮廓,却无法将其准确地表达出来。
由此可见,时逾只是一个理论派,实践经验为零的那种理论巨人。
庄褚给他提建议:“如果你有恋爱过的话——”
“没有。”时逾垂头丧气。
上辈子的他是个事业批,除了想红之外也没其他愿望,更何况在圈子里遇到“真爱”确实很难,表面情侣夫妻见得太多了。这辈子就更不说了。
谁料庄褚轻描淡写地说:“性生活的话,也是可以的。”
“呃——”时逾说,“一样吗?”
或许庄褚在国外留学,国外性观念开放,这都不算很私密的话题。
“都是荷尔蒙的上升?”庄褚也不确定,“激素的分泌,头昏脑涨,不加思考——有时候我觉得,荷尔蒙和酒精也没什么区别。”
由此可见,庄褚在理论上确实比时逾更高一筹。但也只是理论上。
时逾正打算说什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似乎还真有过。
……那只是一次意外。
时逾发誓,他这辈子就那么一次喝醉,然后情迷意乱。
那是一家高级会所,是圈内人开的,各路大小演员制片,聚会、谈生意常常都在那家。那天他跟着陆心心去跟片方喝酒谈一部电视剧的主角,因为是大制作,片方和公司都很重视,他喝得有点太多了。
走的时候,陆心心也醉得不轻,打电话喊了助理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先打车走了。
第二天时逾醒来,接到助理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哥你昨晚去哪了我怎么没找到你?”
时逾平静地安抚他:“遇见熟人,把我带回家了。当时太醉,没联系你,对不起。”
至于发生了什么……或许,或许是走错了路,走错了房间。时逾只记得对方手腕上的蝴蝶纹身。
时逾对它印象太深了。
虽然当时神志散乱,但是他毕竟是第一次,还是会感觉到疼。他身边的人摩挲着他因为疼痛而颤栗的皮肤,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把脆弱的手腕递到他面前。
“你咬我吧,”对方语气微醺,“咬我就不疼了。”
时逾的牙齿亲吻了那只蝴蝶。
第二天躺在他枕边的只有一张酒店的备用纸笺。
十分抱歉,有急事先走。请联系我:132xxxxxxxx。
您很漂亮,我的荣幸。
笔画漂亮,工妙点画,神韵结体。
看起来极有教养,说话有点恼人。
时逾的性取向观念很淡薄……加上他也不是没爽到过,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不如某一次团队舞台演出破音之后,舆论的评价。
他看了一眼,把纸笺撕碎,泡进杯子里,倒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