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四周喝彩声,掌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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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凄美忧愁的神情,令人怜惜。
“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一段末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当霸王唱出“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慷慨悲歌时,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桦妤竟忍不住潸然泪落。项羽年少英俊、勇武盖世,却刚愎自用、英雄末路,不得不和爱人在此诀别。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虞姬凄然起舞,一招一式、一字一腔都极为精准入微的塑造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倾城佳人;唱腔悦耳动听,清丽舒畅,引人入胜,虞姬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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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桦妤仿佛见到了姿容倾城,才艺双馨,舞姿绝艳的虞美人。那个陪项羽征战沙场,舞得一手“鸳鸯剑”,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纵使深爱之人身陷囹圄、四面楚歌也不离不弃。最后为不让项羽为她分神担忧,自刎账下。用生命诠释了对爱情忠贞不渝,生死相随。
“好——”小翘的喝彩声令桦妤回神,不想刚刚入了戏,眼里竟只瞧得见虞姬。
桦妤小指拭了眼角的泪珠,黑眸一转,对小绾说:“取纸笔。”
纸砚铺开,运笔用锋在纸张正中央写下几个字,桦妤虽年少,却写得一手漂亮的行楷,这几乎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下笔收放有度、直曲方圆、刚劲逸丽。写完后,拾纸晃了晃,吹干浓墨。将半张小纸折叠,放在铺了红巾的托盘中正央,小厮方转身离开。
小翘激动地趴在看台边上,小半张身子快探出去了一瞬不瞬的瞅着戏台,连小绾都忍不住侧首瞧着。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意犹未尽。
“好——好——”喝彩声连绵不绝,掌声如雷。
“虞姬是谁?演绎得太好了。”
“霸王是段一白,虞姬保不齐是哪个名伶。”
“名伶?瞧着面生嫩得很,不像呀!是不是初登台,要不以前怎么没瞧见。”
“画着彩墨,你瞧的明白吗?不可能,初次能唱的这般好。”听着隔壁一群世胄家的公子哥们为‘虞姬是谁’而争论不休。
演员谢场之时,‘霸王’段一白面前早已有一干小厮托盘等候,‘白梨苑’有规矩,客官除了支付各个雅间席位、听戏的银两之外,若是想打赏优伶,便给‘白梨苑’专门负责的小厮呈上,客官及家奴不得私自上前。之前有两富家子弟为博名伶一笑,一抛千金,相互攀比,最后大打出手,被人抬着出门的局面,画面实在太难看。崖公便定了这么个规矩,听戏,成一个‘雅’字,为妙。
瞧着小厮在虞姬准备下台时将托盘呈上,顷长倩影停住,一顿。四周一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瞧着虞姬。本有些人跃跃欲试,想打赏,因着段一白才是名伶,虞姬面生年轻,也不知是谁,怕同行之人揶揄取笑,便在举棋不定间犹豫,不想有人已经付诸于行动。
也不知道小厮与虞姬说了什么,只见纤长玉指拾起红绸上的纸条,两指一捻打开纸条,‘赠虞姬’三个大字跃然纸上,字体风流潇洒。小厮此时掀开红绸,四周一片哗然,八枚金晃晃的大金锭子张扬的躺在托盘上。
虞姬眼眸一沉,抬眼生生瞧过来,画着重墨的双眼,眼尾上扬飞翘,眼眸深邃无底,彩粉敷面,鼻梁高挺,神情清冷。再加上那一身鱼鳞甲,竟有一番英气之美。
桦妤托着腮,一对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身影。瞧着她打开纸条,抬眸,直直的向她看来,面上无怒亦无喜。那一眼,该怎么形容,摄了心魂当是如此吧!桦妤觉得胸口像是被攥起,一下子忘了呼吸。四周吵杂消失,好像只余留她二人。尔后又像是怀里揣着只小鹿,蹦跶蹦跶欢快的像是要跳出胸口。
虞姬敛了眼眸一垂首,玉颈秀颀,再朝她看了一眼,便转身下了台。裙裾像是浪涛翻涌,好似在人心中荡了涟漪。
这是李桦妤第一次对戏曲痴迷上了瘾,也是第一次打赏伶人。
曲终了,一段铿锵坚毅的爱情绝唱落下帷幕。可是一场戏的结束,何尝不是另一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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