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愿近乎流放的来西域和亲,她对着赵和总是欲言又止,这一切,无非是要维护这个秘密!
“大将军在其中,又是何身份?”赵和忍不住问道。
“大将军曹猛之妻,与新都侯正妻乃是亲姊妹。”张衡说起这些旧事,也不免有些唏嘘:“而且,故太子胜与新都侯之妻私通之事,原本就是在大将军府中发生,当初太子胜风流倜傥,甚得人心,诸般皆好,唯独好色,颇有不修之事……”
“何止不修,简直是胡来!”赵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哪怕太子胜是他父亲,他也要这样说。
新都侯是宗室,论辈份与太子胜是同辈兄长,太子胜跑到本身就是外戚的曹猛家里勾搭自己同辈嫂子,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张衡看了他一眼,闭住嘴没有做任何点评。
赵和又道:“老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此事当初知晓的人不多,但我确实是其中之一,因为……当初新都侯妻发觉有孕之后,是我想法子替他遮掩的。”张衡苦笑起来。。
他当年为太史令,对宗室还有些影响力,宗室求神问鬼占卜星相之时,不免会找到他。而且他还是咸阳城中有名的良医,一些不方便御医插手的病人,也往往会找他。
见关系到张衡的阴私,赵和便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当即又道:“那当初烈武帝下诏要将铜宫之中的我换出,曹猛是如何瞒住烈武帝的?”
这又是一个关键。
赵和的母亲在宗室籍册之中,他的身份是确凿无疑的,而赢吉出生之时,想来是以新都侯子的身份而存在的,但曹猛利用了烈武帝那份诏书,从而使赢吉获得了赵和的身份。
张衡缓缓道:“烈武帝最后几年,对许多事情都甚为后悔,而且,他也发觉,自己杀太子胜,实是受了欺瞒。但他一代雄主,如何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故此事情便拖延下来,当他最后时日之际,他才下定决心,将你从铜宫中换出。下诏次日,他就已经神智不清,想来曹猛是见此情形,这才动了心思。”
“这般做,对曹猛有何好处,赢吉不过是他妻侄,又不是他亲子!”赵和皱着眉:“他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行此事,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就想着要将赢吉扶上宝座?”
彼时烈武帝另立太子,国有储君,曹猛这样做,只见风险,不见好处,除非他当时就怀有僭越之念,生有废立之心,否则不当做这样的事情。
张衡摇了摇头:“此事恐怕就只有曹猛自己知晓了……”
赵和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张衡说的是当年密辛,莫说放在当年,就是现在,若是被人知晓,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他心中疑惑解开,自己的身份得到确认,原本该轻松一些,但他的心却是越发沉重了。
对张衡所说,他没有怀疑。
因为这样一来,说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了。除了清河的异样,还有赢吉每次对待自己时的异样,曹猛对自己的猜忌……
特别是清河与赢吉二人。
清河赵和是真的视其为友,而且还夹杂着陈殇这个家伙在里头。
至于赢吉……
想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赵和不禁苦笑起来。
他正笑之时,张衡的声音又传了来:“你似乎并不为此生气?”
赵和道:“我为何要为此生气,我想知道此事,又不是要与人争什么,只是想要做一个明明白白的人罢了。”
张衡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般想,那是最好不过了,凡事要顺势而为,唯有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赵和初时还以为他在劝慰自己,但旋即意识到不对,当即一扬眉:“老师言下似乎另有所指?”
“太子胜之子,烈武帝之孙,这既是身份,也是负担,你抛开这身份,虽然有些可惜,却也可以因此丢了负担,轻装上阵。”张衡凝视着他道:“前路漫漫,任重道远。”
“啊?”赵和还是不解。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璀灿的星空悬于二人头顶,张衡抬眼西望,看着那辽阔无际的星空,轻声道:“阴阳家有观星与风水二支,老夫以观星见长,虽然星相之术,虚无飘渺,但老夫苦苦研习七十年,还是略有所得。好孩儿,极西之地,确实有大敌将至,彼时能够将之挫败者,恐怕是非你莫属。”
赵和没有出声。
他此时心中混乱,虽不至于自暴自弃或者怨天尤人,但也谈不上慷慨激昂豪气冲天,若是有可能,他更愿意抛开身边的一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就在西域,而非中原。
“老师……铜宫之中,几位老师都是因为老师的缘故,才会自投监牢,前去教导我吧。”好一会儿之后,赵和才收敛住心神,继续问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