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如今两个江充都已经死去,我大事已了,只待此次朝会之后,便向阿和请辞。”萧由微微一笑:“丞相位高权重,岂是我这区区小吏能担之,马将军,你莫要胡说了。”
马越只道他是在谦逊,当即道:“萧先生可万勿萌生退意,主公身边还离不得萧先生!”
萧由只是摇头,不再答话。
因为此时,他们已经看到了自长乐大街南过来的赵和仪仗了。
大秦圣祖皇帝开始扩建咸阳城,此时的咸阳城与始皇帝时相比已经大了数倍不止,而此后历代天子营建城池宫室时都严格注意布局整齐与街道宽阔。长乐宫前的这条御街虽然不是咸阳城的中轴,却也宽达一百二十步,道路两侧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如今都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因此这些树木高者参天,亭亭如盖。
赵和的队伍没有走在道路最中间。
依照此时的规矩,道路最中间是天子之道,唯有天子仪仗才能行进,赵和虽然自称要当皇帝,但在选择道路时,还是有意走在偏右的道路之侧,与普通官员、百姓一般二无。
这条道路赵和不是第一次走。
在他看来,这道路与他此前过来也没有什么区别,直到他发觉道旁数棵大树都已经呈现焦枯之色,而为焦黑却不象是近期所致,这才有些讶然:“这边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都护,这是数月之前有百姓自称行西王母诏筹,自外地流入咸阳,然后纵火焚烧马槽而致。”赵和身边有熟悉咸阳情形的官吏答道,答到末了,他眼神微闪,又道:“彼时有谶语曰,‘槽失火,殃及树,衣裳新,人物故’,此后不久,便有曹猛身亡之事。”
见赵和若有所思,此人又道:“树者,木也,马槽失火,烧去树木,便是一个曹字,所指者当为曹猛……”
“行了。”赵和道。
那官员一懔,当即闭嘴不言。
赵和嘴角微微翘了翘,瞄了这位官员一眼。
他记得此人叫田珍,是如今的咸阳令,此时赵和的身份尚不明确,百官中职位高者大多又是司马亮之党而在狱中,他倒算得上是咸阳城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
“我师从张衡,他是阴阳家牵星一脉大宗师,谶纬之说,呵呵……”赵和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皱眉道:“倒是行西王母诏筹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珍正待再说话,路旁稍远处,却有人扬声道:“大都护欲问此事,当问之于我,田珍一介佞人,巧言令色,必不会直言!”
此人声音一出,田珍顿时露出惊恐之色,而道路之旁,更是一阵骚动。
赵和循声望去,看到道旁有一书生模样的人拱手肃立。
赵和的仪仗并没有驱赶百姓,只不过城中自有军士维持秩序,将围观的百姓隔离在十余步外。故此赵和与田珍的对话,会被此人听到,而此人扬声插嘴,也传入到赵和的耳中。
“你是何人?”赵和心中微微一动,示意军士暂勿拘捕此人,而是向他问道。
“三川司马氏,太学生司马奂。”那人肃然答道。
听到“三川司马氏”,赵和眉头便轻轻一皱。
他对三川司马氏没有好感,故此,在他的清算名单之中,三川司马氏排位极高,对于这个庞大的家族,他已经有所安排,东海的那几个大岛,正适合这个家族去经营。
不过他看这个名为司马奂的器宇轩昂,一副有所凭恃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而且今日情形特殊,哪怕是他这样的人物,多少也要做出些模样给别人看。
“你既出此言,还请与我分说一番,这行西王母诏筹是何事端?”赵和不紧不慢地问道。
“只因此前曹猛擅权,穷兵黩武,百姓生计无着,便假借西王母之名,行诅咒之事。”司马奂沉声道:“所谓谶纬,不过是巧合,便民心自是天心,民意自是天意,千夫所指尚且无疾而终,况且民怨近乎天怒?曹猛身亡,便是因此!”
他说到这里,向前踏出一步,拱手弯腰:“往者可鉴,大都护当不忘教训,勿重蹈曹猛覆辙,选贤任能,与民生息,如此……”
他弯腰低头说话,看上去完全没有危害,但就在这时,他猛然咬牙,手在自己胸腹之间一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