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号脉是太后的意思,太后遣人传话,以后每日请岳御医过来给殿下号一次脉,给殿下调息一下身体。”见太子似乎有些犹豫,天冬提醒道。
蔺子旬下了马车,径自走向内殿,天冬跟在他身后,默默等着蔺子旬做决定。
蔺子旬舒展开修长的手臂,宫人来给他褪下厚重的朝服,更换上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
看他家殿下不像要回房歇息的样子,天冬忍不住问:“殿下,去书房?”
蔺子旬颔首,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衣襟上,他慢条斯理地用纤长的手指整理一下衣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灯下投下了阴影,如水的眸子闪了闪。
“去花园。”
天冬还没反应过来,蔺子旬已经越过他,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天冬一个激灵,转身一路小跑跟上蔺子旬的步伐。
“殿下……”
天冬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劝。
“给岳御医传话,今日醉了酒,诊脉怕是也不准,今日就算了,请明日再来罢。”蔺子旬的声音淡淡的。
“是。”天冬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为难,他搜肠刮肚地思考该怎么跟岳御医解释比较好。
东宫的书房里,岳清儿端坐在花梨木椅上,她今日穿着一件莲青色绡纱长衣,唇只点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绛色胭脂,两弯秀眉用螺子黛细细描画过,整个人软玉温香,兰质蕙心。
岳清儿身边放着一个红漆雕纹的药匣子,在这里候了半天了,身子也有些乏了,她依旧纹丝不动,保持着宫中女官该有的端庄大方。
“岳御医,太子今日喝了点酒有些乏了,要早早歇息,殿下传话说岳御医请回吧,给岳御医备下了马车,有劳明日再来。”天冬掀开帘子走进来恭敬地道。
岳清儿怔住,不过随即她的面色又缓和了过来。
“既然殿下不方便诊脉,那微臣就明日再来罢。”话说得云淡风轻,岳清儿眼神中却难掩失望。
天冬不敢再多言,亲自跟在岳清儿身后,准备送她出宫。
偏殿外面的小径上,朵朵菊花盛开,花瓣娇嫩,在夜空中幽幽地吐露着芳蕊。
些许花瓣被风吹掉落在地上,蔺子旬踏花而来。
这偏殿的后花园,平日里自己甚少过来,一路走来,□□两侧的树上挂满了各色玲珑剔透的花灯,花灯小巧,近看上面的琉璃灯罩上,还被人别出心裁地题上了重阳节气的诗句。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蔺子旬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灯罩上,他低头细看了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那诗句尚可,只是那蹩脚的毛笔字,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东歪西拐,十分滑稽,整个东宫,除了江琛,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写出这样的字体来。
蔺子旬站在花丛中手握琉璃灯,只听到身后似乎有声响,他缓缓回过头来,一身雪白的长袍被花灯暖黄的光线罩上了一层柔光,立体的眉骨下面眼神愈显深邃。
几个身着柔纱的宫女手持着宫灯款步走来,轻灵的古琴声音响起,几个宫女列成两队,分开站在□□两侧,衣香鬓影,掩映霏微,花园的树上都被挂上了薄纱,朦朦胧胧的纱影中,一个眉眼似小鹿一般的青衣少年,手里玩着一把折扇,走了出来。
“微臣恭祝殿下寿安,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江沅握着扇子,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
蔺子旬垂下眼帘,他的生辰向来不为祁帝重视,宫里的人又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只知道顺应着祁帝的喜好看人下菜碟,虽然自己同蔺子矜的生辰只相差不到半月,但蔺子矜那边是花团锦簇满朝齐贺,东宫这边,就只有太后遣人送来的寿面贺礼,还有内务府循例送来的几样东西。
“微臣看了内务府送来的五福酒和福联,才知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微臣在东宫中,万事都靠殿下照拂,所以有心替殿下庆生,殿下可赏个脸给微臣?”江沅把肚子里准备的那一席话说出来。
她暗暗观察蔺子旬的神色,只见他薄唇紧抿,上次甩袖离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江沅陪着小心,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在这次蔺子旬没有直接离开,他从花丛中步出,沿着□□朝花园深处走去,琴声悠扬,宫女们轻歌曼舞,歌声一直传到里面的凉亭边。
凉亭里摆放着美酒佳肴,江沅拾起酒壶,替蔺子旬斟了一杯酒。
“殿下,上回在云醉楼,多谢殿下护我周全,这一杯,就当敬殿下的了。”江沅将杯口靠近唇边,一饮而尽。
江沅收起那副平日里嬉皮笑脸样,谦逊有礼。
蔺子旬坐在江沅对面,只是眼神依旧沉静甚至带有一丝郁气。
总之,寿星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惊喜,整个场面一点生日趴体的感觉都没有,江沅有些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