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龙陵出来,在县城坐上了去成都的长途汽车。手里把玩着那枚从龙陵里唯一带出来的镯子。
在阳光下,它里层的青玉本色比较黯淡,外层的黑色沁也不起眼,唯有那血红沁晶莹透亮,在青玉映衬下显出一种古怪的色泽来。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我越看它越觉得有种相当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有找到龙陵帛书,真是太可惜了!”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头绪。
“现在龙陵还毁了,再找帛书就难上加难。”
“看来唯一能寄希望的只有这一枚镯子了。”
我到了成都之后,坐上了开往河南的长途客车。半途上又转了辆往河南辉县开的破烂中巴车,车子颠得我脸色煞白,靠在车窗上半死不活的可。
我正把玉镯翻来覆去的看,不知道它的价值,于是把目光投向窗外,莽莽群山八百里太行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姒玮琪现在人在北京,到龙骨堂的时候,我已是灰头土脸,一脸沧桑。今天店里只有姒玮琪一个人,我详细跟她说了在龙陵里遇到的情况,说起帛书被毁之事,姒玮琪倒是没有责备,反倒安慰于我,叫我不必自责,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而这转机,自然是我手中的镯子。
“琪姐,这究竟是什么镯子?”我好奇道。
“这镯子的玉不是常见的玉料,要是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尸玉,而这镯子到底什么来历,我也说不上来。”
“连你都不知道,那这线索该如何查起?”我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毕竟赌约到最后还是要以实际论真章。
“我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姒玮琪不慌不忙地说道,“说道鉴定文物,我们毕竟不是正宗,虽然我们开着这古董铺子,说起来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真正鉴定文物的宗师,还要数明眼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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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梅花?”
所谓明眼梅花,其实是一个非常古老得到鉴宝组织,为玄门药家,白门许家,黄门黄家,青门沈家,红门刘家这五脉家族的合称。其中,许家掌金石玉器、药家掌瓷器、黄家掌明器、沈家掌木器、刘家掌书画。明眼梅花由两部分组成,“明”和“眼”都是行话,“梅花”则是五脉合体呈现出的图形。
“明”有两重意思,表面意思可以理解为辨别,鉴明。第二层意思是“明器”,即冥器,指的是古墓中的陪葬品。
明器一般有三种来源,村里老乡自己在地里翻出来的,古玩家自己收藏的,倒斗的自己下墓淘来的。“五脉”之中,黄门黄家就很精通明器鉴别。“眼”在行业内也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掌眼,其二是打眼。“掌眼”可以通俗理解为行家替别人分辨东西的真伪。做古董这一行的,风险极大,一不留神很容易花真金买赝品。这种时候就需要懂行的给掌掌眼,免得被无良商家欺骗。
“打眼”指的是没看准买了假货,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通常后边都会跟着砸浆这个词儿,“砸浆”在行业内指的是压价。赝品肯定不值钱,没有哪个人愿意花重金买假货。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买了假货不能毁生意,只能砸浆了。
“梅花
”指的是图案。五脉共有五家,正好能组成一个梅花图形。五脉虽然司职不同,精通的也不同,说到底还是同出一门的。五脉世代传承,在古董一行专门帮别人鉴宝,说话很有分量,是绝对的业界权威。
眼看着天已黑下来,我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决定早点打烊,去月盛斋吃点东西,好歹犒劳一下自己。我把店里稍微归拢了一下,刚要落锁走人,忽然听到姒玮琪从身后走来。
“琪姐,你回来了?”
“晚上跟我走一趟。”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人的气质就像是古董的包浆,说不清道不明,姒玮琪气度内敛,滴水不漏,整个人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神秘感。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不过周围的路灯十分亮堂。我环顾四周,发现车子停的地方是一处幽深小路。小路两侧都是茂盛的白杨树,四周没有特别高大的建筑。在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围墙很高的大院,门口没有标牌,但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在站岗,浅绿色的大门紧闭着。
我正瞎琢磨着,大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打开,车子低速驶进院子。
车子又开了两三分钟,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早迎候在外面,姒玮琪和他见面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跟随着他走进一栋高大的浅灰色苏式建筑,里面的走廊宽阔而阴森,头顶是绿罩灯,脚下的地毯很厚,厚到扔一个摔炮上去都不会发出声音。
很快我们来到一间会议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