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试着让自己跟他一样自然,语调微微上扬,声音却细如蚊蝇:“早……”
两人没再说什么。
班里的人到齐后,语文老师就开始组织早读。
许多同学大声地朗读起来,男生的声音浑厚,女生的声音尖锐,像是要拼个输赢。
阮辞只用合适的音量读着,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好像很敷衍。而旁边的容弋更甚,只是沉默地看着课本,嘴唇动都没动。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阮辞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用课本挡住自己,微微靠近容弋,做贼似地小声问他:“你不读吗?”
容弋看着女孩这副模样,轻勾唇笑了声,玩心突起,也学着她的样子,像情报工作者一样靠过去交流,很诚实地回答:“不想读。”
他突然的靠近,让阮辞很无措,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赶忙收回自己微倾的身子。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她读书的音量比刚才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早读结束,语文老师离开教室,班长立马走上讲台,“今天又有一本新书到了,待会儿应该就要用,但是我要去教务处办点事儿,所以现在需要三个男生去收发室抱过来。”
他顿了顿,问:“有男生自愿吗?”
教室一片安静,没有人举手。
出门接水的继续出门节水,与同桌交谈的依旧交谈,趴桌上休息的也没抬起头。
所有人像是约定好无视班长一样。
阮辞替讲台上的女班长感到无措,想着自己虽然不是男生,但也可以去帮忙抱一抱书。
这时,容弋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班长刚才说什么?”
他问完,又不解地朝讲台上看了眼。
阮辞纳闷儿:“你刚才没听到吗?”
容弋点头,晃了晃手中的语文课本,“看课文呢,没听见。”
“班长说需要男生去收发室抱新书。”阮辞回答。
下一秒,她就看见容弋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声音响亮:“我去吧。”
班长眼睛一亮,“好,还有同学吗?”
门外突然响起另一个男生浑厚的声音:“我也去!”
阮辞记得他。
昨天自我介绍时,他说自己叫闵其临,绰号米其林。
女班长如释重负,心想班里只有40个人,两个男生去应该也够了,便没再询问,离开教室去教务处了。
“你应该不知道收发室在哪里吧。”阮辞有些大胆,“我带你去吧。”
其实与容弋一道去的还有闵其临,他或许会知道收发室的位置,又或者他俩即使都不知道也可以去办公室问老师,或者问身边任何一个知道的同学。
即便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但阮辞还是没有忍住。虽然这显得自己很主动,但是给他留下一个热心的形象又何妨。
容弋似是怔了下,而后笑起来:“那谢了啊。”
他好像并不需要。
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表现得他需要。
阮辞没来得及思考其中原因,就和容弋一起去与闵其临汇合了。
没有人提到“收发室”三个字。
在每一个转角,三个人都很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有一两次,容弋甚至走在阮辞和闵其临的前面,先选择了路线。
但阮辞没有思考的机会。
因为闵其临实在太活泼了,一路上不停地说话,天南海北也说,教学楼走廊的哪块瓷砖与其他不同也说。
阮辞本就不是外向的人,一直保持沉默,只有容弋偶尔接几句茬。他明明接得很随意,却偏偏又能让人不觉得自己的话没被认真听或者受到了敷衍,还能继续乐滋滋地说下去。
抱书回去的路上,阮辞渐渐地就走在了两个男生的后面,与他们隔开一小段距离。
心里莫名开始失落。
她昨天是怎么有勇气得出那样的结论的啊?
作为富家少爷,却没有任何架子,相处起来平易近人,和谁都能有说有笑,还会为集体服务。
这样自如的人,怎么可能沦落到……让她成为自己最熟悉的人呢?
可这样的想法并没持续太久。
在一个课间,容弋的笔写着写着没墨了。
这时阮辞正好准备去教室外接热水,却被他叫住。
“阮辞,借一下你的黑笔。”
阮辞一愣,转身对他点点头,然后加快步伐往教室外走。
一颗心又开始噗通噗通跳。
只是借个笔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感觉格外的好听。
阮辞接了满满一杯水,盖上杯盖就往教室里走,却不小心撞到了后面来的人。
“对不起。”她急切地道歉。
对方却迟迟未开口。
阮辞心生疑惑,抬眸看去——
居然是陈安人。
她高一的同桌。
陈安人沉默地盯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波动。
阮辞抿了抿唇,逃避似地移开视线,疾步走回了教室。
容弋正在和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说话,嘴角带着笑。
阮辞呼吸一滞,走得更快。
但她没急着坐下,只是站在位置旁,假装思考杯子放在哪里好。
但耳朵却恨不得竖起来,听那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笔坏了吗?我借给你。”女生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小戏谑,“以表达你给我讲题的感激。”
容弋摇头,很礼貌地回答:“谢谢,不过我已经借了阮辞的了。”
阮辞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但很快被她强制压下。
“阮辞?”女生诧异,视线渐渐看向站在旁边的阮辞,话却在问容弋,“你同桌?”
容弋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笑,“嗯,我同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