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地里正在拉犁耕地的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都像是中邪了一般,挣脱绳索,挣脱身上背负着的犁耙,嗷嗷叫着往她疯狂冲来。
开始是一头,转眼就是十几二十头,从四面八方往她这边扬蹄狂奔。
场面一下子失控。
驾牛的男社员们使劲拽着绳索想要把牛拉住,却无一例外,不是被甩进土里田里就是被拖着狂奔几米直到最后撑不住自动放开了牛绳。
女社员们吓得失声惊叫,纷纷退到安全的地方。
男社员则拿着锄头扁担试图驱赶疯狂的牛群,想要让它们放弃对苏青的攻击,有几个男人甚至因此而被牛角顶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十多天时间,苏青除了记工分,余下的时间都在树下阴凉处辅导云铮和玉叶的功课。
村里的孩子对她是既好奇又害怕,怯生生的站在远处望着她,直到她教云铮和玉叶唱一些欢快轻松的儿歌,他们才放松下来,跟着一起唱。
后来慢慢混熟了些,苏青便给他们一些糖果和瓜子,等他们彻底放下戒心,便把驱虫药给他们吃。
她观察过他们,发现他们饿得很了,就会去地里翻找刚刚播种下去并且淋了粪料的豆子吃,这种情况下,不长寄生虫才怪。
更别说他们的水源了。
其中有一对姓吴的双胞胎兄弟,因为家里太穷,只能以观音土裹腹,导致苏青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肚皮已经胀得硬邦邦的像石头,四肢瘦得像柴火棍,脸却浮肿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苏青皱眉问他们:“你们的爸妈怎么想的?隔壁村吃这种土的人都死了好几个,他们咋还让你们吃?”
“我娘说了,吃是死,不吃也是死,吃了能多捱几天,捱到天下雨,我们就都能活了!”
难以形容的辛酸扎进了苏青的心里。
她将化积消肿,润肠通便的药物混在糖果里面给这两兄弟吃,还将葡萄糖兑在水里面给他们喝。
几天后,两个孩子的症状明显好了很多。
他们的父母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苏青,却因为这特殊敏感的大环境而不敢在明面上表示感谢,不过每次见到苏青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是由衷而发的。
此时苏青被十几头疯牛追赶,双胞胎兄弟的父亲吴明义操起扁担率先冲进疯牛群……
男人与疯牛的战斗,血花飞溅。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凄厉,瘆人,令人仿佛置身可怖的阿修罗地狱。
疯牛见了血,更是不要命的狂躁弹跳,泥土被它们的蹄子踏得扬起老高。
苏青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空间里崽崽在着急的示警,而她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往前狂奔。
眼睛血红的疯牛认定了她,她跑哪里它们就追哪里。
她的掌中自动出现了高压电棍。
这是她唯一可以自救的工具。
可是当那头跑在最前面的健硕公牛用坚硬的角将她挑翻在地的时候,她掌中的微型高压电棍根本就碰不到牛的皮毛。
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公牛的角刺入她的腹部,抬头一扬,她纤弱单薄的身体被高挂在牛角上。
血顺着牛角流了下来。
她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看到了眼前惨绝人寰的场景。
失控的牛群还在疯狂弹跳,好几个男人被牛角掀翻,被牛蹄践踏。
吴明义浑身是血,躺在土坎下面有气无力的望着她,犹如快要惨死的人望着即将被献祭的贡品,那眼神绝望得令人心碎,而一截肠子正慢慢滑出他破裂的腹腔。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男人们浴血的惨状。
女人和孩子在远处嚎啕大哭,一声一声无比凄惨的唤着亲人的名字,撕心裂肺。
老人则匍匐在地,惶恐的朝天跪拜。
血腥悲壮,比地狱还要可怖万分。
扬起的尘土沾染了血的猩红,王兰芝的笑脸因此而显得分外狰狞可憎:“哈哈哈!苏青,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苏青恍然间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是王兰芝!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王兰芝!
王兰芝在她的后背上贴了什么能够刺激牛群的东西,这才引得牛群狂躁的疯狂追赶……
而她这段时间在村里修来的好人缘,让这些男社员为了救她而舍生忘死,一个个头破血流!
苏青的眼底被极度的仇恨逼出了血丝。
她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王兰芝,一定要让她为今日的惨烈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凄厉的尖叫声哭喊声撕扯着她的耳膜。
她看到不远处李婶儿等人抬着拆卸下来的门板往这边小跑过来,他们把受伤的男人抬上门板,往公社卫生院跑去。
一团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往她眼前不断侵袭,她强迫自己不要昏迷,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
天似乎也暗了下来。
砰——!
枪响过后,将她顶在牛角上疯狂弹跳的健硕公牛轰然倒地。
苏青睁开眼,看到万崇山脸色煞白的往这边疾步飞奔而来:“苏青!”
她从未觉得他像此刻这般伟岸神武。
她的男人来了!
她想唤他的名字,却虚弱得连嘴唇都动不了。
万崇山俊脸冷凝,眼神肃杀,抬手之间,又击毙了另外一头想要用牛角去顶苏青的大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