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当家媳妇还是得操持。
等乔氏走后,尹朝忽地想起一事来,对贾蔷道:“蔷哥儿,你那西斜街那边的会馆,这半年来开国功臣子弟,让元平子弟都快打废了,你也不出头管管?”
贾蔷奇道:“管甚么?我觉得挺好的啊。”
李暄嗤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开国一脉早就堕落的不成样子了,还管甚么?”
贾蔷瞥他一眼,对尹朝道:“那边的事我知道,东路院刚摆擂台时,也只我上去,打了五场,赢了五场,其他人基本上被人平趟。后来国丧过后,我又逢家孝,赵国公府的姜林趁机带着元平子弟一遍一遍的横扫开国一脉,在东路院大吃大喝快活的不得了。”
尹朝提醒道:“你知道就好,如今好些人拿你当傻子冤大头,元平子弟那边,是个人都想去踩一脚!你西路院赚的那点银子,怕是都填补到东路院给元平子弟吃喝玩乐了。”
李暄笑道:“这倒不能,西路院的银子赚的海了去了,元平子弟就算都变成猪,也吃不干净。”
上面尹家太夫人笑道:“蔷儿必有自己的思量?”
贾蔷点点头道:“虽然看着吃亏,可也不是没有收获。打了半年下来,如今打一轮,开国一脉至少能稳赢六场,最难得的是,至少有十人的精气神没被打散,依旧有勇气上擂敢战!凭此,那些酒水烤肉,我就当是磨砺练兵的耗费,不亏!”
尹家太夫人笑道:“这话大气!”
尹朝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镇国公府、理国公府两家的小子就不提了,中规中矩。安定侯府胡家和定城侯府谢家那两个小子,很不错,越打越强。不过正经让元平功臣子弟那边越来越忌惮的,倒是王家那两小崽子。那两小崽子狠啊,刚上擂那几回,连一回合都撑不住。也不知下去怎么练的,打了七八场后,越打越狠,伤的越重就越狠,到后面元平子弟看到他们弟兄俩出场,都有些胆寒。身手长进的快,对别人狠,对他们自己更狠。蔷哥儿,这样的人,用的好了自然好,用的不好,要当心反噬呢。”
贾蔷闻言点点头,随后将王安、王云的情况说了遍,最后道:“嫡母不慈,苛虐妾室和庶子。为保二人平安长大,二人生母连仆婢亦不如,在王李氏跟前卑躬屈膝,贱如猪狗。便是如此,也常被打骂折磨。难得的是,即便如此,二人还是将王安、王云教的不忘志气二字,亦学岳武穆之母,在二人背后刻忠义二字,命其效忠于我。我感念二人慈母之德,所以特意让府上高手特训二人。又不惜名贵药材,治疗他们的伤势,还让他们学习文墨兵法。后来见二人实在担心生母,又让王子腾以跪经的名义,将二人之母接出王家……总之,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二人若果真存了反噬之心,我也问心无愧。”
孙氏唏嘘道:“豪门大族内,竟如此残忍?”
李暄撇撇嘴道:“王家算哪门子的豪门?祖上也不过一个县伯。王子腾靠着贾家和林如海,先是京营节度使,又一路升到兵部尚书,结果还是废物一个。如今看来,外面外面弄不妥当,家里家里也是一团糟。贾蔷,这样的人,你们贾家怎还捧起?”
贾蔷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提也罢。左右贾家也没想像赵国公府那样,搞个姜家军出来。贾家扶持几个能用的,能自保,在军中有片立足之地就行。元平内部都快打出狗脑子了,这个时候贾家才不掺和进去。”
尹家太夫人对秦氏、孙氏笑道:“这两人平日里看着贪顽些,可谈起正事来,也是有模有样,有理有据的,比一些大人还强的多。”
孙氏笑道:“原该如此。”又同尹家太夫人道:“今儿时候也不早了,干脆就不必留蔷儿在家用午饭了,让子瑜早去好早回。”
尹家太夫人自然乐意成全小儿女之美,笑道:“也好。”
贾蔷闻言,看向软榻上静静坐着的尹子瑜,二人相望一眼,同时弯起嘴角,浅浅而笑。
尹朝和李暄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总觉得嘴里被塞进了甚么似的……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气色很不好!
不只是因为前儿被某个逆龟孙给否了,热热闹闹办一场七十大寿宴,让她气的一宿心口疼睡不着觉的缘故,还因为……
堂下,赵姨娘撅着腚跪伏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贾蔷半夜带人去她兄弟赵国基家,强抢了她弟媳妇和侄儿,还让长安县衙送了一纸和离契书来。
甚么叫丧心病狂?
甚么叫色中恶魔?
甚么叫欺人太甚?
甚么叫无法无天?
这几个成语多半是赵姨娘听贾政说的……
贾母一万个想不通,贾蔷又不是贾琏,怎么会饥渴到抢一个赶车马夫老婆的地步?
何况还带着一个儿子?
可看着连贾政都摇头叹息,明显有怒气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啊。
贾母仍难以置信,皱眉道:“果真有此事?”
赵姨娘都快委屈死了,脸上的粉糊了一脸,道:“若有半句假话,必叫我不得好死,下辈子做个女昌妇女表子……”
“行了!”
贾母脸黑下来,差点气死,道:“没问你!”
贾政叹息一声,摇头道:“应该是真的……对的,琏儿媳妇昨儿也去了。”
“……”
贾母闻言,愈发震惊,她扯了扯嘴角,话都快不知该怎么说了。
贾蔷和凤姐儿之间有没有事,她不知道。
但这“不知道”三个字,其实已经有许多意思了……
但她没想到,凤姐儿会掺和到这样的事里。
正要打发人去寻凤姐儿来,就见凤姐儿风风火火满面春风的进来。
她穿一身湘红色蜀锦海棠金双禧字纹长裙,上面是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琵琶襟,外罩一碧青色八福贡缎褂,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
彩绣辉煌,光彩夺目!
看到这幅打扮,贾母心中“不知道”那三个字的“不”字,又黯淡了几分……
不过,不聋不哑,难做公婆。
高门里的那一摊子事,原也不必深究。
“哟!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我想了一早怎么哄老祖宗高乐高乐,如今怎又闹起来了?”
贾母闻言啐道:“你还有脸子说?昨晚上,你干甚么去了?”
凤姐儿闻言一怔,再看看眼中难掩恨意的赵姨娘,登时明白过来,她上前走到堂前,笑道:“我道是甚么,原来是这么一出子事。老祖宗,您可还记得马道婆?”
贾母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看了眼堂下不大自在的赵姨娘,不过到底顾及贾政,道:“你又提起她做甚么?”
凤姐儿笑道:“当初赵姨娘掺和到那样的事里,换个人家,别说咱们这样的,就是稍微寻常些的人家,也难有好下场。结果咱们刚去寻她,她就挂在房梁上了。老太太、太太到底是菩萨心肠,又看在三姑娘和环哥儿的份上,就宽宥了她这回。后来又有一出水月庵的事,也让她含混过去了。我倒没多想,可蔷儿甚么样的人?仔细一想,就知道此事背后必有蹊跷,有高人指点。为了防备再有马道婆和净虚姑子那样的妖人为祸国公府,也防备有歹心者算计,所以他就让人去查。谁知查来查去,竟查到了赵国基老婆头上!”
贾母闻言简直觉得奇幻,道:“一个赶车奴才的老婆,还有这样的道行?”
凤姐儿啧啧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那陶二娘原是一举人老爷的女儿,因家道落了难,求到了打小相熟的赵姨娘头上。姨娘倒是好算计,逼着一举人老爷的千金嫁给了她弟弟赵国基。后来借着咱们家的势,替陶家解了难。”
贾政干咳了声,道:“那陶家大郎原是被诬陷的,琏儿媳妇,此事我早先知道。”
凤姐儿闻言,忙笑道:“我就说,此事断是如此。”
贾母不理这茬,问凤姐儿道:“那个陶二娘,莫非是起了怀恨在心,抱负赵氏逼她嫁给赵国基,才起了歹心,想害咱们家?”
王夫人面色淡漠道:“要不是如此,赵姨娘又怎会到处结交妖人?”
赵姨娘唬了一跳,忙道:“太太可冤枉死我了,那马道婆是宝玉的干娘,净虚姑子是咱们家庙的主持,原不是我从外面结交的!”
王夫人:“……”
贾母懒得理会,问凤姐儿道:“那蔷哥儿怎么说?难道拿了人去处置了?”
凤姐儿正要答话,就听外面传来小丫头子的通报声:“侯爷和尹家郡主奶奶来了!”
贾母闻言,忙对贾政道:“快领了去,不要撞见了。”
贾政也知道他的身份不好和尹子瑜碰面,忙要叫起赵姨娘,从后门出。
可赵姨娘却道:“老爷,我还想问问蔷哥儿,纵然陶二娘有过错,可也不能让她和我兄弟和离,还夺了孩子去啊!”
贾政闻言皱眉,眼见来不及了,一甩袖先避到后面去了,而后在贾母惊怒中,贾蔷和尹子瑜含笑入内……
……
ps:六千二百字大章,再还一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