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孙桡?
看到孙桡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结舌。但无论他们心底多么好奇和怀疑,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声音,的确是从孙桡的位置传出来的!
如此重大,即将决定南楚未来数十年甚至今后千年皇室传承的节骨眼上,他竟然站出来了?
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谁给他的勇气?
更重要的是,在卫钊刚刚提出对鲁冠侯列举出的证据的质疑,他突然开口了他想说什么?!
卫钊同样想到了这些,脸色微变,心头浮起不详预感,连话音中都添了几分警告。
“孙大人想说什么?可是要想好再说!”
众目睽睽下,孙桡抬起了头,望向卫钊的视线闪过一抹忌惮和敬畏,飞快低下,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但身下还是传来了沙哑干瘪的声音:“微臣想好了。”
说完这句话,孙桡整个人就像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压迫,更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连话音都顺畅了几分,道:“微臣可以证明,鲁侯爷所言非虚,之前罗列的证据,皆为真实!”
砰!
孙桡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就像是濒死之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似乎再也无力支撑,狼狈老态尽显。但是,无论他如何失态,对众人而言,带来的冲击都绝对没有他刚才的那句话剧烈!
“什么?!”
轰!
群英殿,炸了!
人人难以置信望向孙桡,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充满震撼惊骇,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没人能想到,这等关键时刻,是孙桡站出来了,并且说出了这等惊世骇俗之语!
正说人证
人证,出来了!
“他一个小人物,哪来的这等勇气?!”
人人傻眼。
孙桡,小人物?
如果这样的想法传出这方大殿,定然会引得世人惊骇,毕竟在世人眼中,他再不济也是礼部尚书啊!但这里是群英殿,在叶向佛风无尘楚贤王面前,他真的只是一个小人物,尤其是他只是临时被提拔上来的礼部尚书,只等新皇继位,他这身官服必定会被第一个扒下来,在场大部分人也都看不起他,只是以为他运气好罢了。
可是现在
就是这样一个在众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成功的掀翻了整个大殿,给众人带来的冲击甚至一点都不逊色于鲁冠侯从黑色包裹里拿出的那些证明叶青鱼身世的证据!
“你”
卫钊更是脸色大变,险些怒骂出声,但最终还是压下来了,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孙大人,这可不是您撒泼的地方,你可知道”
卫钊慌了,不管孙桡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敢再让后者说下去了,生怕这好不容易强行支撑起来的局势再度崩塌。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孙桡的决心,或者说,后者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定!
“老臣没有撒谎。”
众目睽睽之下,汗如雨下,整个身子都被汗水打湿的孙桡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艰难,但从他的动作中人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它是
超越生命的死志!
孙桡抬起头,苍老惨败的脸上,双目如电,决意坚定,更有一丝抹不去的懊恼,根本不因卫钊如择人而噬的眼神动摇丝毫,摇头道:“其实,老臣当年就应该站出来的,只可惜,老臣当年实在太爱惜这身羽毛了。毕竟朝野这么大,谁又会真正在意老臣,曾为卫大人次年的文状元呢?”
“老臣论谋略唇舌不如卫大人,卫大人乃王朝右丞,人臣之巅,老臣自愧不如。但纵然只是先皇陛下身边的一介小小翰林执事,老夫也从未忘记,君子之行,当无愧于心,无愧于祖,无愧于我辈数载寒窗!”
文状元?
众人没有在乎孙桡的喟然自叹和卫钊之间的对比,几乎瞬间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翰林执事!
芈熊身边!
一时间,众人如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就在他们心中震动,疯狂思索这种可能之时,孙桡接下来的话,更完全印证了他们心头所想。只见后者抬起无力的手臂,坚定地指向鲁冠侯身边的那些信笺,沉声道:“那些书信,至少有大半是先皇口述,老臣书于纸上!”
轰!
孙桡此言一出,全场喧哗再起,瞠目结舌。
就在刚才,鲁冠侯拿出那些信笺的时候,他们只在乎上面属于芈熊的私印了,根本没有想过,芈熊平时连笔杆子都懒得拿,连奏章都是由身
边翰林执事宣读,他来口述评改,又怎可能写这么多信?
现在,疑惑解开了!
“它们是孙桡写的?!”
联系芈熊生前的习惯,孙桡此话一出,几乎全场所有人都相信了,但显然,其中绝对不包括卫钊和楚贤王。
“放肆!”
卫钊脸色大变,心头怒火喷发,并且这一次,他不打算压制了,双目充血赤红如同喷火,怒斥道:“如此私密信笺,先皇又岂会让你个小小翰林院执事书写?”
卫钊还是那个卫钊,一针见血,只是一句话就把整个群英殿的骚动镇了下来,人人狐疑望向孙桡,等待他的合理解释。
对啊。
这等皇家机密,甚至堪称皇室近些年来最大的丑闻,芈熊又怎可能让孙桡执笔?再者,以芈熊的心性,纵然他会让孙桡执笔,又怎可能事后还让他活着?这不是一个巨大的把柄么?
莫非他也是叶向佛指使的?
卫钊的嗅觉实在是太敏锐了,一句话,直接让众人对孙桡产生了巨大怀疑,不再如刚才信任。
“你怎么可能活着!”
卫钊再下重手,孙桡明显身体一颤,但绝对不是惧怕,只见他昏黄的眼底闪过一抹追忆,惨笑道:“自然是因为老臣命大。”
命大?
孙桡这话当然没人信,但显然,孙桡也没打算让人相信他,自顾自道。
“当年老臣入宦途,直接就是翰林院执事,郁郁不得志,纵然陪在先皇身边,也时常不满。正因为此,才在无意间看到先皇于叶贵妃的手信,震惊之下,被先皇觉察,但先皇并没有赐死罪臣,反而网开一面,从此令卑职替他撰写此类信笺”
又是回忆?
众人闻言皱眉,却没人敢打断,继续听着,只见孙桡脸上凄然更多,苦笑道:“但老臣知道,老臣的命运只在陛下一念之间,死是早晚的事,无论何等尽职恪守,陛下都不会允许老臣活着,若是没有例外,当年雨夜,应当就是老臣的最后一天了,可谁曾料到老臣,命不该绝!”
雨夜?
命不该绝?!
众人一怔,突然心头一震,骇然望向第一重平台那三个座位其中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