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当然知道这金盔金甲象征着什么。
这可是庆国除了皇族之外最高的军晌了,这个世间唯一一个获得过这个荣誉的,可就是当年的护国大元帅,叶流云,除此之外,也就是皇帝自己穿过,而当时的皇帝,还没有登基,只是一个王爷。
而第二次穿的时候,就是攻打北齐的那一次,将齐国彻底打成了几个部族和如今的北齐,而且也就是那一次,陈萍萍的双腿断了,宁才人被皇帝收入了阁中。
换句话说,这可是皇帝的内衣啊。
范闲心中想笑,他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皇帝的想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个阴谋满心的皇帝陛下,现在直接将自己的儿子扔了出来,到了西陲边关,而且他做了一个很大的局,这个局在所有人的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二皇子手握重兵的兵权,而范闲则是一个即将成为战俘的身份。
二皇子会做出什么选择,谁都知道。
抱月楼的事情在京都城闹得满城风雨,叶灵儿都已经参入其中,所以谁都明白,范闲和二皇子是死对头的,所以这一次皇帝相当于给了二皇子一把铡刀,而把范闲捆绑在了耻辱柱上,任谁来看都是一眼看得出,二皇子只需要轻轻的挥刀,范闲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两半。
可是皇帝背地里的那一套没人能知道。
当然,除了经手人陈萍萍。
这盔甲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范闲,你随便干,出了什么事情,你爹我兜着。
范闲恰好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爹。
这也是范闲为什么敢什么都不管,直接扳倒了绣玉堂的原因,他爹可是庆国的皇帝,一个区区二皇子能如何呢?
但是他又不敢做的太过了,毕竟庆帝是不知道范闲知道这件事情,换言之
这段拗口了,慢慢看或者略过。
范闲因为庆帝不知道范闲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可是他又怕庆帝不知道范闲知道庆帝以为范闲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不敢太逾越庆帝的想法。
范闲不敢做的太过火,以免火大烧身。
“舟车劳顿,在马车上睡会吧?”范闲说道。
小青摇了摇头,“不必了大人,马上要进去北齐的领地了,这一次我家小姐交代了,要保证您的安全,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必去考虑。”
“如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小青说完,转身走出了马车。
范闲长出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王启年奇怪着对高达说道,“这好像是大人马车里出来最快的一个女子了吧?”
“那可不,听说大人对于这些比较小的没有什么兴趣。”高达骑着马,两手松开了缰绳,呈爪的形状,扣在了自己的胸前。
“这样啊?”沐铁一惊。
“原来如此。”史阐立也跟着点了点头。
快马行军。
虽然范闲一行人的步调并不是很快,但是也赶在了天黑之前,进入了上京城的地界之中。上京城是比京都城大的,不过大的不是城市的面积,而是周遭的面积。京都城出了沧州城就可以进入了,而上京城不一样,过了荒凉的山脉群之后,都是上京城的范围,这里大的出奇,得再走三天三夜,才能到达上京城的都城之中。
范闲闲来无事,坐在马车里面,慢悠悠得跟随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
撩开门帘看去,发现并没有任何人阻拦,范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高达看着远处,立刻回答道,“大人,旁边的队伍发现了情况。”
范闲立刻跃了下来,当即走了过去。
此时确实已经看到,是小青拦住了马车的去路,而一旁的邓子非直接抓着一个人,走到了马车的前面,他对着范闲说道,“大人,有密探!”
密探?
范闲没有明白,他走了过来,看向了邓子非手中的人。
“什么密探?”范闲问道。
此时,他看到了那个被称为密探的人,是一个穿着庆国军服的人。
范闲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你是密探?”
那人没有说话,反而是看着范闲,面容正色问道,“你可是范闲!”
听了这句话,范闲忽而一笑,“你是二皇子的人?”
那人听完范闲这么一说,脸色大变!而范闲看到了这个表情
,当然明白了自己已经一语中的,他笑道,“没想到我们的皇子殿下,大战在即,大军压境,双方部落势力冲突,而他则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家人派来暗探,真是让我没想到。”
密探厉声道,“你要杀便杀,哪儿来那么多的怀疑?”
“我还真不能杀你,对敌战事吃紧,这样屠戮庆国子民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范闲笑道,“不过我真的怀疑,为什么短短这些时间之内,这二皇子殿下就能训练出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仁义之士,真是让我费解。”
“我乃是庆国军队之下的将士,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支军队的隶属,只要是庆国需要,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密探说道。
范闲笑了笑,“好啊,那你应该不怕被送到刑部,送到京都城,见一见在京都城的大皇子,我还想问一问,他的领兵能力到底是吹出来的,还是真的。”
密探惊愕的看着范闲,“范闲,无论你怎么说,我不怕!有本事,你就按照你说的做,让你的人带着我回到京都城,你看是你危险,还是我危险。”
“放了吧。”范闲说道。
此时,所有的人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全部震惊了。
“大人?”邓子非不解的看着范闲。
“放了吧。此地是二皇子率领众军把守的地方,而我们只是来祭祖祷告的,没必要起冲突,放了吧。”范闲说罢,直接回到了马车之中。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听到?”密探催促道。
邓子非无奈地解开了绳索。
而此时范闲回到了车上,低笑道,“李承泽啊,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使团入上京城,百官陈列。
当然享受这样待遇的人不是南庆监察院提司范闲,也不是南庆使团太学奉正范闲,而是庄墨韩口口相传的文坛继承人,如今天下尽人皆知的才子,诗仙范闲。
所以能够在门口出现并且对范闲恭敬有加的,是北齐国的文官,而除去文官之外,一个武将都没有来。
由此可见出这齐国对于文化的尊重和敬仰是无比崇高的。
这个场合,范闲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不理解的地方在于,为什么没有武将?
倒不是范闲闲得慌没事儿干就喜欢找刺激,而是因为那个扬言第二次见到自己就会下杀手的上杉虎,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亏了范闲想了那么多的借口来周旋于他。范闲想来这也算是省了事儿了,他就没有再多担心这些事情。
“范大人!好久不见!”说话的人正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
范闲看了一眼面前的同知,连忙回礼,“哦哦哦,这位大人,你好,你好。”
当然,这一身锦衣卫的官服范闲是认识的,但是面前这个人,范闲是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了,想来想去,范闲靠猜的也能猜出来,毕竟这北齐的锦衣卫和自己庆国的监察院同属一样的机构,那么很可能是锦衣卫在上京城的指挥使,虽然沈重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个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所以这应该是新的接班人吧。
“我是上京城锦衣卫指挥使,我叫同知,范大人,别来无恙。”同知笑道。
范闲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同大人,久仰久仰。”
“范大人舟车劳顿,太后已经吩咐过了,给你安排了比上次更好的地方,这一次您可是继承了庄墨韩大家的遗风,这次您就是我们整个齐国的客人,放心吧,不会如同上次,有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对您不敬。”同知说道。
范闲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的范闲才明白了,这个同知是北齐太后的人没错,就凭刚才他说话根本没皇帝什么事儿,范闲就已经看不起面前的这个人了,他如此的言语,不是说明他是一个白痴,那就是和沈重一样,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天才。
可是怎么看,范闲也看不出来一个天才的样子,反倒是对方略显呆滞的表情和笑容,让范闲觉得他就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不过范闲也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只得笑笑迎接,幸好除了这个奇葩之外其他的人也算是正常的。
打招呼就基本打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当然是使团被接入上京城之中,然后进入皇城,觐见皇帝陛下和太后。
听闻路上的官员了解,太后似乎生病了,今日的觐见也就取消了,只剩下皇帝在,所以只需要觐见皇帝即可。范闲也没有太当回事儿,便带着供车和人马,走入了皇城之中。这一次来上京城的皇宫和上一次来的时候,范闲心中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一次他并非异常的沉重和感叹,而是略显轻松。
如果说上一次来的是少年范闲,那么这一次,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棋手。
上一次是作为一个棋子前来推行阵法,而这一次,则是一个下棋的人,他来看看他的棋子,到底应该如何行走。
进了皇宫,范闲一路面色正然,丝毫没有任何的笑意,他缓步跟随着北齐国都的礼部官员,走入了朝堂,停到了宫殿之前,范闲等待召见。
大殿巍峨,范闲之前来过一次,此时的范闲再看去,相较之前来看,宫中的护卫少了很多,范闲也能推敲出来个一二三。
如今锦衣卫换人,那么对于北齐皇室的保护任务也从沈重的肩膀上换到了所谓同知的肩膀上,那么锦衣卫对于皇宫的管控也落到了同知的手里,之前虽然沈重是太后一派的,但是仍然对于皇帝陛下敬重有加,而且在宫中也有不少的眼线,这些眼线并不是盯着皇帝或者是太后的,而是保证她们安全的,这些人可能是御前护卫也可能是公公太监。
而如今再看身旁的这个同知,显然是太后的傀儡,他能安排人去保护太后或者皇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此人行事做派,非常的不靠谱,就连进入北齐之后,使团分离出去两个人执行范闲的命令,这都没有任何发现。
经历过了程大龙这个心思颇深的人,范闲早有警觉,如今他看一个人可不单单是看到他的行为动作和谈吐表达,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也再看,而旁边的这个同知,显然是昨夜饮酒喝的有些多了,今日上朝颇为着急,衣服扣子都没有系住,腿上的带子也参差不齐,这样的人和程大龙想比,怕是一个真傻一个装傻。
“大人,稍作等待,我这就去禀报。”同知说了一声之后,这才到了殿前,对着那太监说道。
这北齐也确实有趣,南庆使团进京这么大的事情,上京城皇宫居然不知道,还要现在去通报,这真的让范闲觉得有意思的很,不过想来也很简单,这样承上启下的任务也不是皇帝亲自去做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锦衣卫的活儿,这才能想到,这同知大人,真的是什么都干不成。
终于等到通报之后,那太监扭着屁股走了出来,范闲看着这个太监,和侯公公虽然长得不像,可是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宛若浮萍的挥手,就像是一个袖珍的大姑娘一般,并且一脸的傲气,那种看谁都是弟弟的感觉,真的是有气魄,让范闲去学可能还真的学不来。
“有请南庆使团觐见!”太监总管大声的喝到,声音婉转悠长,这种在皇帝旁边的人肯定是鼻子朝天的,所以范闲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见着他仰着头,也没有和他如何,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低声说道,“烦请公公带路。”
这句话果然奏效,那公公笑嘻嘻地说道,“大人请。”
“还请同大人,留在殿外,陛下并未召请。”
说罢头都不回的走了。
范闲也能想得到,同知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摆明了现在是太后身边的人,而这个公公这般做派,当然是皇帝陛下的人,所以互相看不惯是非常正常的,而且两个人其实差不了太多,公公和锦衣卫指挥使都没有任何的官阶更没有什么爵位,干架也就干架了,没有人在意。
一路走了进来,这一次范闲也就只有一个人,王启年等人都到了住宿安排了的位置,而史阐立和沐铁已经走出了住所开始探查范闲所要调查的东西了,而范闲只身进入皇宫,为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好好地和这个皇帝陛下,聊一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外臣范闲,拜见皇帝陛下。”说着范闲鞠了个躬。
见怪不怪了,皇帝也没有央求范闲下跪见安,再加上大厅之上也没有旁人,索性也就没有说他不对的地方,皇帝端着坐在龙椅上,面露喜色,可是随后还是正经得摆了摆手,示意旁人都下去。那公公诺了一声,才带着几个宫女和太监都走了下去,诺大的大殿只剩下了范闲和北齐小皇帝二人。
“平身吧。”皇帝直接站了起来,喜悦地看着范闲。
范闲一愣,倒是没有见过接待外国使臣皇帝还站着的说法,不过再想想曾经小皇帝的做派,也就没有太当回事,范闲随机笑道,“陛下,好久不见,那臣寄去的章节,您都收到了吧?”
“那是自然。”皇帝喜道,“朕甚是欣慰,感叹人间竟然能有此绝版,真的是让朕心中舒爽不已啊,本欲以朵朵前去庆国的时候,帮朕和范公子你提及一下其余章节的事情,可是想了想,范公子如今杂事缠身,多有不便,朕就不愿多去叨扰。”
“陛下宽容大量,是外臣之福。”范闲立刻回道。
“你这一次前来,舟车劳顿,而距离这大丧祭奠还有十日之久,不如就在这上京城随意逛逛,随意玩玩,不必拘束,只是少了朵朵陪伴,范公子还不要见怪。”皇帝陛下虽然表情之中带着笑意,但是那股奶声奶气的威严仍然存在,他此时已经缓缓坐下了,看着范闲,似乎要在范闲的表情之中捕捉到什么。
范闲随意的站着,他点了点头,当即明白了北齐皇帝的意思。
这上京城已经不是沈重在的时候那座上京城了,现在的上京城,你范闲随意走走随意逛逛也就能够查到你想要查到的东西。所以不必拘谨。
不
过光是这样就不是那一国之君的表现了。
先礼后兵,帝王惯用的套路,皇帝看着范闲,说道,“此次朵朵前去南庆,你二人也已经遇到了,她有些事情不便告诉你,还要劳烦朕来讲。”
“北齐一年,亏损银两超过了去年的半数。”范闲自信满满的说道。
皇帝一挑眉,“哦?真精彩。”
“若是没有点本事,外臣也不敢如此只身进入这大殿面圣,毕竟是要见到皇帝陛下,外臣自当是准备周全的。”范闲说着,一拱手微微笑道,他脸上的自信可不是装出来的。
海棠朵朵确实没有和范闲说,但是她寄回来的信,是给范闲看过的,倒不是海棠朵朵卖国求荣或者是见色忘义,只是这里面有些事情,范闲是必须要知道的,这样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就算海棠朵朵是带着圣旨出发的,但是她身上的信息,也只是对于大齐国上报上来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个信息的真假,只有呈报的人知道,上面的人并不知情。
所以这一次范闲不但要调查出齐国的问题所在,也要调查得出其他关于内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