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音未落,在菜肴香气的诱惑下,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众人都笑出声来。
这名中年也很是尴尬的讪笑。
“阿虎,添副碗筷,你们也找个地方吃饭吧。”杨侗笑道。
“喏!”
“如此,就不客气了。”中年人感激入坐。
“本该如此!”杨侗见他脸上有着倦容和浓浓焦虑之情,好奇道:“看先生面带焦虑,莫非遇到了烦心之事?”说着举杯向他敬了一杯。
中年人饮尽了杯中酒,放下了酒杯,叹了口气道:“我在邺城听说渤海郡接纳了四五十万青州灾民,而且还是集中安置。”
“确实如此,我们刚刚从渤海滳河县来的。情况下先生说的一样。”杨侗笑道。
“这可遭了!”
“先生此话怎讲?”
“自古以来的灾民衣服不洗、被褥不洗、澡也不洗,而且就地拉撒,使得整个安置点垃圾成堆、臭气冲天!这种地方,向来是瘟疫猖獗之所,如今天气又开始热了!我很担心爆发瘟疫。”中年人忧心忡忡的说道:“瘟疫一起,对这天下绝对是一场灾难!所以,我要赶着去渤海郡,和当地官员说明情况。”
众人闻言大惊,脸色也有些苍白了起来
瘟疫这种反人类的病情,别说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大隋,便是到了科技发达、医学日新月异的21世纪,也同样是一个致命的棘手问题。
这玩意真不是闹着玩的,一场瘟疫如果在大隋之地蔓延开的话,对这个蒸蒸日上的政权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将军气度不凡,随从皆是精锐壮士,想必在军中地位不低,还请将军向朝廷汇报此事,及早防御,免去这一场灾难的发生。”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杨侗谨慎的问了一句。
中年人心神不定的说道:“草民孙思邈。”
“你是孙思邈?”
杨侗大是意外的叫了一声。古代的最有名的神医只有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寥寥几人,但是在杨侗心中地位最高的无疑是写了《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千金方》的孙思邈、《本草纲目》的李时珍,因为他们对医学的影响,绝不是扁鹊、华佗比得上的。
眼前这位孙思邈,可是号称‘药王’的神医呢,他是继医圣张仲景之后,第一个全面系统研究中医的先驱,为中医发展建树立不可磨灭的功德,是我国医德思想创始人,被西方尊称为“医学论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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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草民,将军知道草民?”孙思邈奇怪的看了杨侗一眼。
“知道!”杨侗胡扯道:“军中有个兄弟曾经得到孙先生救治,一直感恩在心。”
孙思邈点了点头,也没有置疑杨侗的话,他救的人多了,也记不清谁是谁,他现在只关心瘟疫之事,急着叮嘱道:“请将军务必放在心上。”
杨侗点了点头,问道:“那要如何防御呢?”
“疏散人群、尸体掩埋、强制灾民清洁衣物被褥和洗澡、居住帐篷注意通风,建立足够茅厕……”
孙思邈越说大家神色越是轻松,当他一口气说了百来种防御措施的时候,大家已经笑了起来。
孙思邈愕然道:“难道我说错了?”
“孙先生没说错,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大可放心。”
“此言当真?”孙思邈严肃道。
杨侗闻言,肃然起敬道:“您放心,我杨侗不会拿大隋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呃……”孙思邈闻言,呆滞片刻之后,连忙起身行礼,“草民拜见秦王殿下。”
他不认为有人敢在邺城眼皮底下,冒充杨侗。
“先生多礼了,您之高义,我杨侗万分佩服,敬您一杯!”
“谢殿下。”
饭后!
杨侗与孙思邈接着闲聊。
“据说先生行医天下,专门跑到偏远的地方研究药性、药理,以破解各种疑难杂症怪病奇病为生平志向。怎么出现在邺城了呢?”
杨侗也有些汗颜!
这话问得,好像人家孙思邈活该当野人一般。
“我确实研究各种药理,可是说要破解完天下疑难杂症却是万万不能,人就这么几十年,而疑难杂症却多不胜多,这绝不是一个人破得完的。我游走天下这么多年,主要是和各地名医相互学习。”孙思邈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可惜愿以秘技示人者,实在太少太少了。我听说邺城藏书无数,便专程去阅读,希望得到一些启示,可惜图书馆里的书籍,只是记载些常见病症方子,而且很少,着实让人遗憾。”
杨侗心头一动,笑着说道:“我大隋王朝文武二帝极为重视文化、文教事业,洛阳观文殿书籍最多的时有37万卷,77000多类的图书,为免这些书籍毁于战火,我离开洛阳时索性将观文殿搬空,如今都放在神武宫藏书阁!各种医学书籍多不数胜,只不过搬迁的时候很匆促,全都乱套了,无法完整印刷,而且太过深奥的知识印刷了也没几人看懂,所以只印制常见的疾病和医治方法。医书比较偏门,没有专人保养,竹简生虫、书籍被老鼠啃掉的很多。”
“暴殄天物!”孙思邈一脸肉疼、痛惜。
“我也知道暴殄天物!”杨侗看向孙思邈,想了想,道:“先生可知清华学宫。”
“听过一些!听说还有‘百家学宫’的雅号。”孙思邈不解的看向杨侗,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杨侗闻言,怔了一下,不过‘百家学宫’这雅号挺贴切的,说道:“我欲在清华学宫设立医学院,若先生答应在医学院任教,先生可以在神武宫藏书阁来去自如。”
“这……”孙思邈有些为难,他的目标是悬壶济世,而非为一家一姓服务。
“我亦知道先生之志…但是先生可曾想过,纵然先生医术冠绝天下,但先生仍旧只是一个人,一个人一辈子又能救得了几个人?若先生能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将来会有十个孙思邈、千百个孙思邈去救济世人,这份功德绝非一人之力可比。”杨侗目光看向孙思邈,诚恳道:“我不会占用先生太多时间,三五年后,先生也应该吸引完藏书阁医书的知识了,到时候,先生即使不愿走,我都要把先生轰走。”
孙思邈又是一阵错愕。
“这也是从御医身上得到的感触。”杨侗笑着说道:“御医服务于皇亲贵胄、达官贵族!不管大病小病皆以昂贵珍贵药材医治,天天吃些大补之物,自然药到病除!也因此,御医们再无创新,甚至有想法也不敢用。所以,与其说御医医术高明,还不如说药材神效,如果研究不出最廉价的药物,医家始终只是为权贵人家服务,百姓生病了只能坐以待毙!我希望先生研究完古人的医术成果后,继续行医天下,在行医途中改进各种药方,最终,让天下百姓治得起病、吃得起药!让医术不再是权贵人家的专用。”
孙思邈精神一震,眼中闪着浓浓的敬意,感动道:“殿下心怀天下,孙思邈佩服,也愿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力。”
“是我要感谢先生才是!”杨侗苦笑了一声,感触颇深的说道:“我发现这天下最可怕的不是病,而是穷,昂贵的医药费用令穷苦百姓望而却步,小病挺成大病!大病只能等死。但任何一代帝王都做不到人人富有天下,所以,只能从药材这边作文章,希望我杨侗在世之日,能够把就医成本从百贯降到一贯、百钱、十钱、一钱,这样就人人有病能治,有药可食了!要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孙先生这样的仁医,去寻找替代奢侈昂贵药材的普通药材。如果普通草芥可以取代人参、灵芝、何首乌、龙涎香、麝香、熊胆、穿山甲这些东西的药性,那才是天下大幸。”
“但一人、一代人……在各种恶疾面前终究太过渺小,先生就一个人,纵有在大的本事,也无法让天下百姓脱离疾病之苦,因此,我才希望先生进入清华学宫任教,为这一项事业传播火种!一个人不行就培养百人、千人……万万人,一代不行,那就十代、百代、千代!只要整个民族世世世代代都有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那就有希望。”
“求贤若渴”这个词汇在古代用得相当广泛,但这里的‘才’,通常是军事、内政、勇猛、纵横等方面的人才
医家在先秦诸子百家时期也有一席之地,只是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汉武帝独尊儒术,医家地位被削弱,在乱世时期,诸侯对医家的需求远不如工匠,杨侗绝对是这时代第一个提出构建医学院、研发廉价药物的诸侯!这是因为他知道就医难的问题自古皆然,哪怕到二十一世纪了,只要直系亲属中的某一人遇到恶疾,那么这一个家庭差不多就毁了。
听到这一番话,孙思邈精神身子剧烈震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施了一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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