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夫人刚想夸他几句,却听他接着说道:“但是命丢了,下辈子可以重来……这辈子要是没捞着钱,我死也不甘!”
邴夫人脸都气绿了,狠狠地在他背上捣鼓了几下,气道:“你就抱着你的钱见鬼去吧!”
邴元真痛得大叫,他位高权重,可最信任的始终是这位贫贱妻子,虽纳了几房小妾,但他知道如果大难临头,那些小狐狸精没一个靠得住,家中上下,也只有老妻让他心安。
而且邴元真虽然贪财成性,但家教极严,从不准许他的孩子参与行贿受贿,甚至他的孩子都不知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还在外面为他辩解,这让他极为欣慰,望着多了几缕白发的老妻,忽然叹息道:“这些财物,是我给你们母子四个赚的,我这辈子肯定是用不上了。”
“为何?”邴夫人吃了一惊。
邴元真呵呵一笑:“我问你,翟大哥为主的时候,我贪财吗?”
邴夫人细细一想,发现丈夫在翟让为主的时候,果真是不多拿一钱,疑惑的看了丈夫一眼,道:“你发达了,自然就失去达济天下、仁爱乡亲的本心。”
邴元真差点气死,瞪了老妻一眼,道:“我不这样,我早就死了。”
“你是说圣上?”
“翟大哥胸无大志,可是对我们这些老兄弟是真心的好,以为自己真诚待人,就能够得到回报,但他忽略了贪婪是人之天性,在瓦岗拥兵数十万之际,人人都想当开国功臣,人人都希望他敢为天下先,直接向隋朝发动挑战,但是他的魄力和眼光都远远不足,这让很多人感到不满,老兄弟们也就罢了,可后面加入的人,个个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因此,翟大哥便成为很多人的绊脚石,便是徐世绩这种老兄弟也心生不满。可这些人没有一人牵头,成了一盘群龙无首的散沙,哪怕有怨言也不敢说什么,当圣上进入瓦岗,他那敢为天下先的枭雄魅力,得到这伙人的敬仰,很快就成让瓦岗一分为二,形成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我多次劝说翟大哥,要么把圣上轰走,要么直接把他杀掉,但翟大哥却没有听,他这人太相信‘义气’了,把‘义气’当作神圣,这种人就算不死,迟早为圣上谋害。我为了自保,只能随波逐流,既不出卖翟大哥,也不效忠圣上,冷眼旁观。”
“后来我就成了圣上的谋臣,可我是瓦岗的创始人之一,当下又位高权重,一些老兄弟便渐渐以我为首,我看圣上疯狂的剪除异己,只能把自己的名声弄臭,让所有人对我失望,正是这样,我们才活到了今天。”
“那你为何要在南下决策上收李渊的钱?”邴夫人疑惑道。
邴元真冷笑道:“瓦岗的根在中原,南下根本不是什么好出路,当时的形势,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把杨侗这头猛虎打痛一遍,这样才能遏制他南下的步伐,当时隋朝根基不稳,如果联合李唐北上,那些惨遭杨侗荼毒的地方豪强一定会响应,这将让杨侗陷入内外交困的地步。唐朝诚意十足,深谋远虑之士多不计数,如果我军北上,李渊绝对会兵进关中,以夺回关陇贵族的根本之地,而关中又是隋朝的国都,一旦失守,杨侗必然奋力来夺,这样一来,隋唐便会陷入长久之战,这便是我魏国的大好时机了……可是圣上大势之下,还算计人家李渊。现在好了,进退两难。”
虽说有事后诸葛之嫌,但从他主张与王世充、与李渊结盟等等事件来看,确实有着联手打爬杨侗,大家再争南方的想法。
有件事他没有和夫人说,那就是魏国的处境很危险,
虽然他已经边缘化,但是魏国的危险他心如明镜一般,不仅仅是强大的隋朝随时伐魏,更深的危机在于江南士族对李密的不认可,虽然以无赖的阳谋将之绑到魏国的战车之上,但自愿和被迫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他在拼命收取贿赂的同时,也得考虑自己子孙的未来,无论如何,也要给邴家留下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