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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豪侠舍身全节义 圣子讲经入伽蓝(2 / 2)


屋子不大,除了安丰王夫妇,只请了庆云四人。

稍作寒暄,安丰王便直入主题,

“孤今日请诸位贵宾,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今上已经回京了。”

说道这里,安丰王双目向四人一扫。

虽然他只是一个孩童,但这一眼之间尽显王侯风范,看得诸人后颈一麻,仿佛这一眼便能将脑壳凿开,看穿每人所思所想。

人嘛,就是这样不能免俗。

庆云老大不希望被一个比自己还小那么几岁的娃娃镇住。

于是故作轻松,笑答道,

“哦,既然魏王已经回京。我们是否应当搬回牢中

若果真如此,王爷其实无需如此为难,我等”

安丰王听得连连摆手,打断道,

“先生误会了。

太子当日将你们送来鄙府,嘱咐小王好生照拂。

以孤对太子的了解,他断没有再送你们回大牢的道理。嗯,只不过”

说道这里,安丰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

“只不过太子近年似乎别有所图,本王也不知究里。

他们要利用你们做什么文章,本王虽未看出端倪,但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安。”

说到这里,小王爷忽然双眼望定庆云道,

“庆兄,本王可否借君佩剑一观”

庆云听到这句问话,已然知其所指,长叹一声,

“既是王爷召见,岂有随身携带凶器之理

不过王爷既然问起,一定是想确定我和十八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吧

王爷猜想并没有错,庆易寒正是家父。”

说到此节,庆云双目精芒大盛,傲然昂首,并不避讳小王爷此时惊讶的目光。

小王爷见庆云答得爽快,反倒有些意外。

他究竟也只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主见

眼见自己窝藏钦犯已经坐实,神情不免颓然,一手托腮,一手五指不住在案上弹动,显然没了主意。

“这些日子幸得小王爷照拂。

若是庆某身份让王爷为难,王爷大可将庆云献于圣上,庆云并无怨言。

只是我的这几位朋友,都是清白身世,希望王爷能够仗义保全。”

暅之比庆云稳重许多,他知道小王爷若是此时献人依然难脱干系。

况且太子用意不明,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太子,或者落入太子算计,想来小王爷也是没有把握,因此迂回劝道,

“太子见过庆弟的佩剑,对他的身份本是了然。

既然太子没有对小王爷明言,不知是否会利用此事做些文章。

在下以为,小王爷若想让自己完全脱开干系,不如找个理由将庆兄弟先送出府,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一段时日。

我等三人依然在王爷府上为质,若是太子有所质询,也好有个交待。”

小王爷怅然叹道,“太子为人城府甚深,他的谋划,断不会如此简单。

不过眼下恐怕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哦,正好明日有人请祖莹去讲学,就烦劳庆兄暂时扮作下人混出府去。

我自会为庆兄另安排一个妥善去处,静观其变。”

“请祖莹去讲学”暅之对这个话题倒是颇感兴趣。

“呵呵,景烁先生怕是不知道你这个本家在江北有多出名。

祖莹现下可是孤王府中讲经祭酒,若论五经之学,就算是崔氏卢氏的大儒都不敢夸口胜过他。

这位小先生早就被坊间传为圣小儿。

得圣子坐镇鄙府,算来还是孤王借了他三分风光呢。”

现下真正借了圣光的,其实是咱们的庆云庆小侠。

祖莹外出讲经的仪仗还真是讲究,黄骠开道,左右持节,华车纱幕,随从盈百,还真如活佛出巡一般。

这庆云啊,就负责牵引拉车的仪马。

四匹仪马均是高大威武,毛色雪白。

牵马的人也必须是高冠长袍,昂首阔步,这才符合上卿之礼。

这车队一路南行,直奔开阳门。

开阳门是洛阳东南城门,传说西汉年间有一柱自东海琅琊开阳县飞来正落在此间,故而得名。

这灵异之地,也因此成了洛阳神道门。

只有皇家依仗,三教圣贤,才有资格自开阳门进出。

这圣小儿祖莹也能有如此待遇,不免令庆云咋舌。

众人拜了神柱,一路向南,出门不过二里来路,便是大片的碑林。

庆云曾随陈叔学经,眼睛扫过,便知这些碑上刻得都是四书五经,以篆,蝌蚪,隶书三体写成。

五经碑林后,又有四块大碑和两爿残石,庆云远远辨认了一下,竟然是曹氏魏王编修的典略,便是当时的国史了。

典略卷八十九,洋洋万言,刻在这六块碑上,可想这石碑是如何高大。

所以其后的一角碑林,起先便受了遮挡。

等到祖莹仪仗走过了六块巨碑,庆云再向道旁微睨,不由心头一阵狂跳,此处一片断碑居然都是血色的

那血迹斑驳,赤赭相间,不知是多少人的鲜血染成。

有些地方的红色斑块还十分明艳,想来这血案并非很久远的事情。

再看到后面整齐排列的新碑,庆云忽然明白过来,这些就是当年司徒崔浩所立的国史碑。

崔浩秉直而书,毫不避讳,对拓跋氏崛起之前的那些囧事也是言无不尽,与近史一并立碑道左,任人评说。

魏太武帝因此大发雷霆,诛崔浩九族,血洗残碑。

这幕惨剧是亘古以来三公重臣所遇的最重惩罚,崔氏一门也因此凋敝至今。

国史之后,碑林已到了尽头,洛阳城的龙脉,闻名天下的洛水便横亘在车队前进的方向。

只是这一段洛水,丝毫看不到河川应有的壮阔。

湘妃竹排起的浮桥,绵延半里,将河面完全掩去。

车马行其上,果真是轮辇生尘。

脚踏圆竹横索,一番此起彼伏,也勉强算是凌波微步了吧。

浮桥的对岸,黄墙朱瓦,直连天边,举目所见之处,尽是庙宇浮屠。

此时的南朝,虽也有些佛寺。

可庆云哪里见过如此规模的大庙

眼见庙门全开,任四马拉车,左右仪仗原队形通过依然是绰绰有余。

只是祖莹为了表示对沙门的尊敬,先下了车来,跟在庆云身后。

此庙的第一进颇为奇特,供奉的竟然并非罗汉菩萨,而是一位宫装丽人。

庆云在阶下望见丽人塑像脚踏莲花,笑凌碧波的模样,想必这香火敬的是此间洛水的河神咯

庆云的确没有猜错,只是这尊洛神的样貌,是依着刚刚过世的文明冯后生前面目所塑。

太后出自北燕王族,本就是上古河伯氏的苗裔,所以百姓不但对此毫无异义,反而更加笃信其灵。

仪仗到了这里,马匹便不能往前了。

祖莹带众人跪倒参拜过凤颜,便有人将他领将进去。

庆云却要赶着车马绕去偏院,小王爷应该已经安排有人与他接应。

庆云一边拉着马匹一边嘟囔着,“这处寺庙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排场可真不小。”

“这里便是报德寺,今上为文明太皇太后追福所建。

此间动土不过四年光景,还有许多殿宇没有完成,牌匾也还没有统一制作呢。”

庆云闻言回头看去,只见几个人跟着自己走了上来。

为首搭话的那人一张马脸,眼窝深陷,身形甚是魁梧,那一把山羊须子在阳光下看上去并不是纯黑的颜色,多半是个胡人。

那人唤手下接过了车马,拉过庆云小声问道,“小兄弟可是庆公子”

“正是,兄台”

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庆云引向了寺院的另一侧,一边并肩走着,一边在他身畔低语,

“小人乙羽标,是专程来接应公子的。公子无需多言,且随我来。”

庆云随着那人在偌大的寺

院中,兜来转去,也不知绕了多少步道回廊。

庆云心下叫苦,这左看右看无非都是佛墙黑瓦,往高处看不是山就是塔,形状也都是一个样,等会儿要是没个人带着,恐怕自己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

忽然寺院深处传来一声嘶嚎,虽然声音不大,但将将就自邻院传出,庆云只听得头皮一麻,连呼吸都仿佛冻结了。

那是真正的兽吼

庆云虽然长在扬子江畔,没有真正接触过狮虎之类的猛兽,但这些大型食肉动物的嘶吼自带危险属性,不需要人类去学习认知,自然而然地便会对其产生敬畏。

“这,这是”

敲黑板时间

本作在提到荆轲刺秦王的这段历史,做了一种全新的诠释。不过这个变化依然是基于正史的展开,并没有多做改动。

在整个刺秦王的故事里,有几个问题一直被世人“选择性”忽略了。这种选择性,主要是由于故事本身太出名,大家都是在低年级课本当中就读过了所有细节。在读这段历史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能力深挖,而等到年纪大些了,固定观念已成,也就不想回头再去思考了。

首先,在庆轲刺秦的故事里,定计人田光,刺杀者庆轲,试图补刀的高渐离,和史记特意提及荆轲去榆林拜访的盖聂,这几个重要人物都是齐国王族的派生姓。

其次,庆轲确实存在改名荆轲附会楚姓的行为。

第三,出使秦国为什么要杀樊於期此何许人也,为何如此重要没有任何一本史书或者任何一个说法能够非常可信的圆回这个梗。有人说樊於期既大将桓齮,但桓齮曾经独自破赵十万大军,他的履历功大于过。历史上的秦王更没有表现出不容败军之将的狭小气量。最重要的是,按照史记记载,这个桓齮在败于李牧的时候已经战死了。所以樊於期对于秦国的作用是个谜,但他本人镇守督亢,燕南地区的事实,却不可否认。督亢之地在当时并非抗秦前线,再怎么还有赵王迁在代地挡着。能觉得督亢碍事的,不过只有齐国而已。

但是一旦把这三疑点合在一起看,那么他们就忽然组合成了一个必然的结果,这是一个典型的大国推手。

因此本作中庆轲的亲自现身说法,并非是提出一种独树一帜的异端邪说,而是在提醒各位看官,有时在史书的细枝末节当中隐藏着很多细思极恐的“巧合”。

为什么庆轲在刺秦王前专程去见盖聂他们熟吗为大事者不怕节外生枝吗为什么他被瞪了一眼就灰溜溜回来了

冯夷部落兴于关中,为何后代冯氏却泽荫燕北而三辅冯氏又是如何忽然自关中消失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历史为本作庆轲手札所做的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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