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此时实在无法见他。
却不是永远都不见,只是今夜里不见。
傍晚时分,一个人披了件披风,不让任何的侍从跟随,自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走着,这里虽美,可是一切都令我窒息。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觉得自己已经要承受不了了。
秋风吹在身上,已是深深的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羊皮底的绣鞋踩碎了一片枯黄的叶。
我抬头,自己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落满了枯叶,无人打扫。风在这里,一改在后宫中温柔的模样,却狂野了许多,在地上打着旋儿,发出呜咽的声音,好像谁在哭泣一般。
举目望去,高木戚戚却满目的荒凉。几只寒鸦栖在枝头,偶尔“噶”的一声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是何处?皇宫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心中疑惑,如此残破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身旁是一排高墙,不同的是,它并非其他宫墙的朱红色,却只是那青砖本有的黑色,上面已生了斑斑的苔藓,那苔藓甚至都已经发黑腻在上面,看去令人不舒服极了。
我强忍着心头翻涌起的不适,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顺着这墙看去。
不远的地方有一扇门,我慢慢地走了过去,那早已红漆斑驳的门上有一块匾,上面是模糊的两个大字,却个个让人触目惊心。
繁逝。
我心中一惊,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繁逝,只看名字就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后宫中,哪一处不是如锦绣般的繁华?可是,一旦恩宠逝去,所有的繁盛都只是那镜中映出的灯火璀璨,却没有一丝温度。
那样,也是繁华的,只是看得见,摸不着。
真正的逝去,是春恩不再,奢华已尽。
我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门口有一个太监侍卫在把守,如同雕塑般没有半分的表情。见到我只是看了一眼,许是我的穿着打扮简单到连低等宫女也不如,他没有向我行礼。
我没有介意,只是看着那门,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日头渐渐落了下去,有乌鸦叫着从头顶飞过,已是晚膳的时辰了,远远的,有两个太监抬了只大桶走过来,经过我身边时也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让开一条道,看着那紧闭的门打开又合上,可是就是那么一眼,我也看到了里面的破败和萧瑟。
心没来由的一颤,这时,那个一直站在门口的太监侍卫开了口:“看你也是个嫔妃吧,这里是个对你们来说晦气的地方,你还是快回去吧。”
我看着这个人已经不再年轻的容貌,那上面有经过岁月洗礼的痕迹。在这里做侍卫,其实是最不易的了。
我轻点了头:“谢谢提醒。”
说完又再看了一眼那繁逝的门,很淡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纷扬的白色漫天飘飞,好似隆冬的大雪提前降临。
我看着长长的送殡的队伍,大哥自是走在前面的,沈羲遥也来了,那些大臣自然少不了。昨日里沈羲遥下了圣旨,凡在京大臣一律前来参加。其实,他不下旨那些大臣也都会来,因为,他这个皇帝都来了,那些大臣们,又有哪个敢不来呢?
我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虽都摆出一幅哀痛欲绝的模样,可是他们的内心,应是有不少人在得意的笑吧。
我的心里是无奈和悲伤的,目光落在了稍前我一步的沈羲遥身上,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我的手不由地伸进了白色素绡孝服的衣袖中,有冰凉的东西刺痛了我的手指,我一颤,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孝服,举目看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凄婉的哀乐声,一下下击打着我已经被仇恨遮蔽的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头,这情景多像我进宫的那日,只是那漫天喜庆的红色,换成了哀伤却干净的白色。
也好,终于,也是一个了断了。
我看着这漫天漫地雪白的一片,真的好纯净,那是完全不同于鲜红血色的白。
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自己脱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皇宫,可是我已经不去在乎,因为今夜之后,我将可以永远的离开那个暗影四伏杀机重重的世界。
而所有我爱的人,都已经有了也许最完满的结果。
接下来我所要做的,就是平息自己心头的恨意,还有了断那造成今日所有种种的源头。
我的手再次摸了摸袖中那冰凉的硬物,嘴角浮上一个
哀婉绝艳的笑容,可是依稀里,我却似乎看到了那繁逝的门,向我缓慢而沉重的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