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件玉色对襟便没有绣纹,可是衣裳质地精良,看起来是几年前的款式,我想了想,便知这该是怡昭容闺中的穿着。
十几岁的女子谁不爱穿红戴绿,这件衣服却十分素雅,想来如怡昭容人一般,好似清雅的白兰花。
我看了看手中丝线,心思翻转几下,为这条
裙子的里边缘细细绣上一道“”字纹,义为“吉祥万德之所集”,之后又将原来衣服上的菊花拆掉,依旧是用银线绣出宝相花,中间镶嵌着形状不同c大小粗细有别的其他花叶。又在在花蕊和花瓣基部绣上规则的圆珠,如此,这样一条裙子初一看十分简单,但细看之下,却又有一种清丽的华美之感。
我想,怡昭容会喜欢的。或者说,沈羲遥一定会喜欢。
不想,还未等到那夜宴,怡昭容又来了。这一次,她带来了我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那日天气晴好,风里有丝丝令人舒爽的凉意,我靠在廊柱上吃一块桃酥,怔怔地想着,这样的天,在黄家村是常见的,那时羲赫会与我把臂同游后山,在青草依依山花烂漫的山间小道上,时不时会有蝴蝶翩翩飞过,或者鸟儿在歌唱。羲赫一路走着,随手摘下一些野花,竟能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我头上。不曾想,他那一双战场上握剑c朝堂上执笔的手,竟还会做这些小玩意儿。
那时的我多么快乐,如果生活能一直那样下去,如果我们早早去了江南,那么此时,是否会有另一个我与他,在江南青山秀水之中徜徉快活,又或者,在自家的檐下琴箫和鸣,吟诗作对呢?
我使劲摇摇头,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用力挥出去。我一直提醒自己,我在繁逝,在大羲的后宫之中。我还有家仇未报,我终是要回到沈羲遥身边的。
我看着天上奔马般的流云,轻声道:“羲赫,不要怪我,待我将一切都做完,我会先去那桥上等你的。”
“谢娘,在想什么呢?”怡昭容甜美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令我吓了一跳。
“昭容娘娘。”我慌忙行了个礼:“娘娘怎么来了?”怡昭容甜甜一笑:“在想什么呢?我和惠儿都进来好半天了,就看着你站在那里发呆。”说着朝惠儿一扬头,惠儿上前,将手里捧的一个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打开,之间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和几样简单的首饰,不解道。
“这是送给你的。一来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美的一条裙子,二来我想着,虽然浣衣房是低等宫人待的地方,但是难免有要用银子的时候。这些碎银是我让她们用十锭银子绞出来的,你用起来方便。”怡昭容笑得温和。
我心头一喜,这样看来我去浣衣房的事,是定下来了。
“谢娘,其实若是你愿意跟在我身边,也是一样的。”怡昭容坐在栏杆上,突然道。
我却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我一打听才知道,浣衣房的宫女们过了二十五就会放出去。但是主子身边的丫鬟得要外面有家人,且主子愿意,才能放出去。”她看着我叹一口气道:“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我明白过来,只有浣衣房这样最低等的地方的宫女无论外面有没有家人都会放出去的,而绣兰阁因为绣娘越是有经验绣得越好,反而没有放出去一说。而主位身边的宫女需要主位愿意。因此,怡昭容认为我去浣衣房,是打的是这个心思。
我将错就错,她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是最好。当下我只是低了头不说话。
“你若是愿意跟在我身边,待你二十五了,我一样放你出去,给你银钱置地买房,让你后半生无忧。你觉得可好?”怡昭容眼里有殷殷期盼,在她看来,我是该立刻跪下磕头谢恩吧。
我深深一福:“多谢娘娘厚爱。但谢娘不愿给娘娘惹来麻烦。”我看着怡昭容道:“一来,我的面容已毁,待在娘娘宫里实在不便。二来,虽然我已洗清冤屈,但是谢娘的存在会让皇上想到太后,想到皇后,引皇上伤感,若是为此皇上疏远了娘娘,那我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敌罪过了。”
我再拜一拜:“所以,还望娘娘能够让谢娘去浣衣房。谢娘虽在浣衣房,但还是要仰仗娘娘的关爱,也任凭娘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