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太阳正好,我抱了轩儿在御花园流芳榭散步,一丛丛木芙蓉开得正艳,更有芳香气息萦绕四周,轩儿十分开心,揪住一朵粉色大花“咯咯”笑着,又瞅我鬓间那朵。
我慈爱一笑,将鬓间花朵递给他,引来他开心笑声,我的心里仿佛被暖阳晒透了,热烘烘的。
“臣妾给娘娘请安。”怡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失了往日的闲适,稍稍有些沙哑,仿佛哭过。
我让芷兰带轩儿回去,转头看向怡妃,果然,她眼圈红红的,连带神情都不如往昔鲜活,好像被抽去灵魂一般。
“怎么这般模样?”我走到她面前问道。“臣妾见娘娘与小皇子其乐融融,再想待会儿回去玲珑不会跑出来喊我母妃,心中难过??”她说着又涌出泪来。
我抽出绢帕为她擦一擦,玩笑道:“本宫素日觉得你不是这般小心眼的人啊。”
这样一说,怡妃更加伤心起来。
我拍拍她安慰道:“本宫知道,玲珑虽不是你亲生,但你对她比柳妃要好得多。只是柳妃毕竟是生母,地位又在你之上,不能急于一时。”
“臣妾清楚柳妃为什么接玲珑回去。”怡妃面上露出忿忿来,“若她真是对玲珑好,臣妾也不会如此。可今日臣妾收拾了玲珑常玩的玩具,又打算将她喜好一一告诉柳妃。不想柳妃十分不耐烦,没听了几句就带人走了。”她顿一顿再道:“臣妾让他们把玲珑的床抬去昭阳宫,柳妃说不必了。玲珑在臣妾身边近一年,那床和玩具都是用惯的,如今骤然回去,不适应可怎么好?”她露出担忧神色,如慈母挂念孩儿,事无巨细都在操心。
“今天玲珑并不愿跟她回去。”怡妃叹一口气,拿起帕子按一按眼角,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哭闹了一阵,她开始还好好哄,没多久便厉害起来。玲珑走时泪眼巴巴不停回头看臣妾,臣妾如今一想到她的眼神,就??就??”她的眼泪再度涌出来,几乎哽咽道:“臣妾以前听说,她当年一心认定自己怀的是皇子,不想却是公主,又恰逢娘娘专宠,十分不甘。便不喜欢玲珑,臣妾担心玲珑回去会过的不好。”
我用力按一按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昭阳宫里一应俱全,小孩子也不能惯,这世间不会有不喜欢孩子的母亲。柳妃一定会疼爱照顾好她的。”
怡妃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忙向我告罪。
我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只是这话千万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怡妃再叹一声,收回泪水,只是眼底哀戚难抑。我明白她此刻心情,想想若是自己恐怕也难压住悲伤,便劝道:“柳妃出身高门,又蒙宠多年,碍于身份也不会对玲珑不好。如今即使是为了皇宠将玲珑接回,自然也会在皇上面前做出慈母的样子,你就不用挂心了。你今日做的很好,不要与她争什么,后宫前朝盘根错节,不要为此连累家族。”
怡妃“嗯”一声,又叹一口气:“柳妃的父亲是正二品侍郎,臣妾父亲不过是个正六品岭南通判,还不是任他拿捏。”
我“哦”一声:“难道?”
怡妃点点头:“家父有风湿,岭南潮气重,每每阴雨便十分辛苦。当时家父做出点功绩,皇上便提出将他调来京城做个翰林院侍读,不想最后还是没成。”
我讶道:“皇上都有意了,怎会不成呢?”
怡妃不满道:“柳大人说,岭南蒙昧,好不容易出一个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的好官,就地升职才是最好。又说我封了昭容,若再提拔父亲进京,会令人觉得家父是靠我才升迁而不是实干。这本是小事,皇上就没再提了。”
“不想柳大人连容人的雅量都没有。”我轻蔑一笑。
怡妃哀哀道:“翰林院侍读不过是个闲职,之前我与柳妃发生了点龃龉,怕也是??”
“不可妄断。”我淡淡道。
其实怡妃为人素来云淡风轻,并不看重权势钱财,但她十分孝顺,不愿见父亲在岭南吃苦,为此才反常地介意此事吧。
怡妃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我知道,她心底对柳妃的不满怕也是早早种下了。
我笑一笑:“你父亲的事本宫找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之后折下一朵粉芙蓉为她戴上:“今夜皇上会去长春宫,你早点有自己的孩子,便谁都抢不走了。”
怡妃一愣,面上泛起淡淡绯红:“孩子,那是缘分呢。”
我“嗯”一声:“是啊,是缘分。你与玲珑也有缘,可惜柳妃仗着皇上宠爱,仗着家族势大,等闲人还是不要与她争锋的好。”
怡妃怔怔望着我,我只含笑。她仿佛明白什么,朝我深深一福道:“臣妾谢娘
娘提点,臣妾这就回去准备侍奉皇上。”
我点点头,希望她是真正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