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滦州到卢龙基本上就是沿着滦河上溯而行。
这一路行来也能看得出来这一线应该是永平府最富庶的区域了。
距离北面边墙还有几百里地青龙河在卢龙县城边上汇入滦河丰沛的水源和形成肥沃丰饶的冲积平原和谷地使得沿着滦河和青龙河两岸都称得上是永平府的膏腴之地。
一路上冯紫英都在考虑自己走马上任该如何去做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按照他的预测可能三年到五年是最可能的不会超过五年。
虽然按照大周规制三年一考三考之后才能谈的上升迁但是那是常态下的积累资历和政绩的升迁对自己来说并不适用甚至绝大部分进士出身的官员都不可能像这样两年一升五年两升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这也是进士出身的最大优势。
冯紫英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九年他没那么多时间齐师和乔师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地方一呆九年。
要想让齐师和乔师日后在举荐推荐自己上说得起话那就需要拿出像样的政绩来这也是冯紫英早已经确定了的路径。
之所以推动晋商、粤商与海通银庄的合作要在永平府打造这个煤铁复合体除了要在北地推动煤铁产业的发展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要借永平府这个平台来给自己出政绩。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情况恐怕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乐观甚至可以说比自己预测的还要糟糕得多。
首先是察哈尔人可能要南侵的这个巨大风险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块巨石随时可以落下来把自己所作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无论是迁安还是卢龙都直接面对着一旦从喜峰口——冷口——桃岭口——石门口这一线被突破的冲击看看这一线密布的关碍和营寨就应该清楚这一线面临着多么大的压力。
自己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打造出来也许察哈尔人一个轻松的突破就可以来捡落地桃子甚至把一切砸得稀巴烂。
其次就是白莲教的蔓延和猖獗程度也超出了预料不但滦州、卢龙、乐亭和昌黎几个州县有而且居然连蓟镇军中都可能有人卷入。
这个情况冯紫英得知时几乎是像吞了一个苍蝇般难受。
再次就是水利设施和道路的失修士绅与官府的关系不太融洽肩上屯卫对流民的收留直接导致了税赋历欠日增也使得户部对永平府的印象极差。
而这些事务很大程度连县一级官府都无法单独解决处理好都需要各地士绅的通力协助和支持而这些因素可能都或多或少使得永平府行政运转不那么顺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朱志仁托病的主因?
至于说军地关系不睦盗匪猖獗教育不盛商路不畅工商不兴那都是小事情了但这些小事情如果结合在一起同样又会反作用于上述几个方面成为一个难以解脱的恶性循环。
这些问题都一路上困扰着冯紫英一直到进入府治所在的卢龙县城。
由于冯紫英一行人前来也没有让人去打前站而是微服而来所以也没有惊动什么人便直接奔府衙而去。
永平府衙在旧城平山山顶这里的旧城是指古平州城大门前临街设建衢立有“古北平”的牌匾牌匾两侧分立两座巨大的牌坊巍然耸立。
牌坊上各有题匾东面牌匾题“东通辽海”西面牌匾题“西拱神京”字为隶体浑圆古朴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名家所书。
冯紫英没有立即入内而是就在门外走了一圈四下观察了一下整座府衙的情形倒是中规中矩。
戟门内是仪门而戟门外旌善亭和申明亭对峙往里一看戟门内仪门外寅宾馆和土神祠与西面的一排房舍遥遥相对倒看不清楚是什么不过正面往里府堂隐约可见。
吴耀青和宝祥已经把马匹圈到了一边拴马桩上磨得亮滑周边还有一些马粪两株古槐倒也虬枝攀张估计也应该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大人需要去通报么?”吴耀青见冯紫英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轻声问道。
冯紫英正欲搭话却见两名书吏模样的角色从仪门里一直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
“府尊大人成日这般难道就不知道马上同知大人就要来了么?若是被同知大人寻个由头参他一本他便是想要致仕都要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