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躺平也得要保命才行啊这情形弄不好就是连命都得要撂在这里了。
可现在要是辞官只怕日后就再无起复的可能了十年寒窗苦读一举考中进士何其难?不就是为了仕途前程么?
自己这等寒门士人好不容易读出书来若是丢了前程那和死了无异了。
再有人脉背景这种时候辞官相当于是临阵脱逃只要有人在起复时候检举此事那起复就别想了。
实事求是的说他自认为自己在延安知府这个位置上还是尽了心的但奈何这底子实在太差又遇上连年旱灾这等情况谁来也都无回天之力这诸州县纷乱四起要说他这个知府有多大责任他不服。
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是再艰难他也只能煎熬扛着当初只求新来的巡抚能力挽狂澜但现在他已经不太指望了。
朝廷现状他也略知一二户部空空如也商部刚刚起步失去了江南的赋税漕运断绝湖广、四川叛乱至今没有平定边墙外的蒙古人女真人也都虎视眈眈朝廷还能支撑多久他心里都没底。
只不过想是这般想潘汝桢内心还是存着几分期盼万一新来的巡抚大人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拨乱反正把这陕西乱局平定呢?
越是期盼便越是患得患失就在这种心态下听到了巡抚大人到了大同却逗留不走成日饮宴后来又传来说身体欠安不肯再往前走分明就是打听到了陕西这边局面的糟糕有些畏怯了这让潘汝桢大失所望。
后来他甚至还打听到了这位风流倜傥的巡抚大人收受了大同知府崔呈秀的礼物这让他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一方面觉得这位巡抚大人似乎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另一方面不走马上任却在山西优哉游哉似乎就有点儿过了。
但这一切印象都被冯紫英接下来的举动给推翻了。
突然出现在吴堡而且一举荡平了吴堡周边多股乱军的围攻冯紫英的所作所为不仅让潘汝桢目瞪口呆而且也让整个延安府的官员们都是惊喜莫名之余又惴惴不安。
巡抚大人都在自己辖地大杀四方了自己这一帮官员却还一无所知还在府城里龟缩着面对城外肆虐的乱军横行不敢出门这如何交代?
潘汝桢是在得知了消息的第二日就坐不住了。
思考良久他觉得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拜会的话只怕自己这个知府位置就坐不久了。
但现在肤施城外也是局势很乱从肤施城到吴堡要经过安塞、延川、青涧安塞情况尚好但是延川和青涧就很危险了。
尤其是青涧乱军几乎攻掠了除了县城外的整个青涧县如果从府城里派卫军护送去难免会引来大股乱军的觊觎潘汝桢也不敢说自己的行迹能不能瞒过外边的乱军乱军在城中一样有细作刺探若是引来乱军大军的堵截那才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所以最终潘汝桢只能化装悄悄出行除了同知和经历司经历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出城了。
运气还算不错除了在青涧险些遭遇乱军外其他都没有遭遇什么险情在青涧也是躲在田间避开了乱军攻打一处大户最后终于抵达了吴堡。
“潘大人请巡抚大人已经在等您了。”汪文言出来温和一笑。
“啊劳烦汪兄了。”潘汝桢一揖他听得出来这一位巡抚大人的首席幕僚也应该是南直人而且口音和自己乡音相近忍不住问道:“汪兄是南直人不知道仙乡何处?”
“徽州歙县。”汪文言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他也清楚自家东翁来陕西正需要这样一批官员的支持潘汝桢官声不错能力应该也不差不能以现在延安府状况不佳来下断言所以也有心结交“不知潘大人家乡何处?”
“呵呵没想到万里之外也能遇到乡人真是有缘啊潘某是安庆桐城人咱们两家就隔着一个池州府啊。”潘汝桢含蓄一笑“能得闻乡音潘某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此番来见巡抚大人还请汪兄多多提点以免潘某失了礼数。”
“无须如此。”汪文言见潘汝桢有些拘谨笑了起来“大人官声甚好担心什么?巡抚大人心中自有分寸大人去只管如实说便是。”
“哎此番只怕先就给巡抚大人留下一个恶劣无比的印象潘某治延安四年自认也算尽力但摆在面前的却是四处纷乱灾民遍地这般景象如何能让巡抚大人信服?”潘汝桢苦笑。
“巡抚大人若是只被这表面现象所惑那巡抚大人也不会被朝廷委以重任了。”汪文言澹澹地道:“潘大人若是信得过汪某那去了之后大人若是问起延安府的实情便只管实话实说莫要遮掩汪某保管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潘汝桢微微一惊敢这般说话的幕僚潘汝桢还真第一次遇见若非是得了上峰授意那便是对自家东翁心思了如指掌的心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