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升东的手下的水师部队开始海汉执委会便启动了以民团替换地方驻军的计划。对外这些部队仍然以大明官军的名义活动对内则是按照民团的班排连营进行编制只接受来自执委会和军委的指挥命令。在海汉实际控制的琼南地区这些所谓的官军其实也就只剩下一个壳子还属于大明军中从将官到一般士兵从武器到军服从待遇到作战方式统统都已经换成了海汉民团的模式。
而原本的地方驻军除了一部分有才干和特殊技能的人之外大多都被遣散安排到海汉治下的集体农场或者各种工坊里做事。大部分卫所军本来就已经是半农兵性质平时不操练的时候就是屯田种地而新的工作所能带给他们的薪酬和生活待遇都远好于他们过去的境况也不会再被军中的兵头拖欠军饷因此也很少有人对此感到不满。
不过军官中像罗升东这么机灵的人并不多能够在体制改变之后抓住机会下海捞金的也只是少数因此绝大部分的卫所军军官都是被直接架空然后由海汉方面提供一笔所谓的“办公经费”让这些人退出一线。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人表示了不满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兵权也没法闹出什么大事。
至于被海盗军清洗过一遍的琼北地区要进行这样的替换工作就更加简单容易了。除了没有被海盗军攻破的府城之外当地所有成建制的明军部队几乎都在前段时间的作战中被打散了编制整个琼北的高级军官现在就只剩下府城还有个参将。海汉民团进驻琼北之后顺理成章地取代了地方驻军的职能虽然套用了明军的编制和旗号但这支脱胎换骨的军队已经不会再听命于大明而是远在三亚的海汉执委会。
有鉴于民团在海南岛上的成功操作经验执委会和军委都认为这是一种很适合在大明疆域内逐步推广出去的军事扩张策略。近期军委提出应该趁着拿下琼州岛的这股东风以一种比较和平的方式夺取港岛的控制权而马力科口中的替代措施无疑就是最适合的办法。
当然了在马力科看来很合适的办法放在刘迁的眼中就是另外一种观感了。他也知道这帮海汉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分时不时都会有一些逾矩的举动但以往这些小动作基本都是在遥远的琼州岛上刘迁收了银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作看不见必要时还会帮着海汉掩饰一下。可港岛就是广州府所属辖地可以说完全就在大明眼皮子底下跟琼州岛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了海汉在这里动手脚别说刘迁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王尊德也未必能背得下这个责任。
刘迁连连摇头道:“马主任地皮的事情我们可以再慢慢商议大不了在新安县境内再给你们找一些合用的地皮。但这水寨之事却务必三思而后行若是此事被人捅到朝廷……”
“被人捅到朝廷又能怎么样?”马力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朝廷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北边关外野猪皮的攻势一年比一年更强京城里的皇上有心思管这几千里之外的岭南海边一个小岛的事情吗?难道还能发兵来打我们不成?”
“你……”刘迁被马力科这话噎得不知如何作答才好。要说他狂妄吧这番话也的确都是实情朝廷的邸报上关于北疆战事的内容越来越多虽说全是打胜仗的消息但官场中人对此自然有另外的解读——消息这么多而频繁很显然是因为北边的战事越发激烈了。
至于说打胜仗这件事大家也都是有数的真要是打了那么多胜仗地方上征收用来支援北边军费的辽饷能一年比一年更多?邸报上的好消息未必都是假的但很可能只是报喜不报忧吃败仗的消息并不会出现在这种朝廷的媒体上。
毫无疑问相比北方明军与关外蛮子的生死搏杀在南方所发生的这些小小的纠葛根本就入不了朝廷大人们的法眼皇帝大概也并不会在意某支地方民团被充进了卫所军的编制某个小岛被一群海外商人占去当港口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海汉人没有竖旗造反便正如马力科所说的那样就算广东官府这边有人向朝廷上书也很难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至于什么发兵讨伐之类的如果真会有人这么认为那就连刘迁大概也会觉得这是想多了。打仗这种事没钱没粮根本就打不起来上次海盗军横扫整个琼北广东官府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都还没能完成战前准备最后迫于形势恶化不得不将出兵的任务交给了海汉民团。
而海汉民团平息了琼北之乱以后广东官府立刻就解散了之前组织起来的部队——这上万人的军队人吃马嚼不说打仗光是集结在一起一天就得上千两银子的花销要出动去琼州岛每天的花费至少还得增加一半。对于财政永远都不宽裕的官府来说这笔银子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刘迁也知道自己的上司本来就不太乐意大动干戈调集明军去琼州平乱因此才会对海汉人某些违规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但海汉人要是把手直接伸到广州这边来多少还是有些招摇了。
刘迁平静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道:“马主任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你们好好赚钱就大有可为为何偏偏要选择做这些不可为之事?”
马力科笑道:“刘师爷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我们的理解大概和你不太一样。所谓可为就是我们海汉想去完成的目标所谓不可为就是阻止我们完成目标的行为。我们有钱有人有枪有炮有什么事做不得?何况我们现在也并没有造反啊!”
刘迁苦着脸道:“马主任你们在琼州岛的那套玩法不能全部照搬到广州这边来啊!”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是很懂得变通的如果照搬行不通我们自然知道改进方法。”马力科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但这件事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如果有人阻止我们那大概就得告诉他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