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鑫刚一进屋田叶友便笑嘻嘻地站起身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旁边坐着的一名身着宝蓝色绸袍的中年男子连忙起身相送然后向陈一鑫拱手道:“陈大官人有礼了!”
陈一鑫摆摆手道:“都说过不要叫我大官人什么的了!叫首长!”
“是是是在下失言还望陈首长见谅!”中年男子连忙道歉。
“姜先生你今天过来造访还是为了之前的事情?”陈一鑫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他刚才正在矿场工地上监工建造蓄水池是田叶友派人来通知他有人造访他才匆匆地赶了回来。但见到这个名叫姜盛的儒生他就猜到对方的来意了。
姜盛赔笑道:“陈首长在下今日是代表马大官人为贵军送来一批慰劳品有白面两千斤粳米两千斤肥猪十头耕牛两头白银五百两。礼单和东西适才田首长已经收下了。”
陈一鑫这下知道田叶友为何会急急忙忙地叫人通知自己回来了敢情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这姜盛的好处才有这样的举动。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东西在福山县绝对算是重礼了很多百姓家中连二十斤粮食都未必拿得出来这边却是一口气送来几千斤甚至还有牲畜和现银这出手堪称十分阔绰了。而福山铜矿矿区距离芝罘岛较远平时的补给也不是那么方便对方给的这些慰劳品的确非常实际也难怪田叶友没有加以回绝了。
当然了陈一鑫认为这也并不能排除田叶友这么做是有故意“卖友求荣”的念头毕竟对于乡绅提亲这件事田叶友一直都在劝他尝试先进行接触再作决断。收了这笔礼物其实也是变相起到了逼陈一鑫与马家接触的效果。
至于这个出钱送礼的“马大官人”才是这件事的正主福山县本地乡绅马东强。姜盛的妹妹嫁给了马东强做妾这马东强想推出来与陈一鑫联姻的女儿便是姜盛的外甥女。马东强也算有些头脑并没有找三姑六婆出面说媒而是让姜盛这个有秀才功名的儒生出面与海汉接触若非如此恐怕根本就没法得到与陈一鑫面谈的机会。
在此之前陈一鑫也受邀去过马家庄作客不过对于联姻这件事陈一鑫当时是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之后姜盛也来过两次矿区再次提过婚事却都没能得到陈一鑫的正面回应。但马东强并未就此气馁他认为有必要让海汉人看到自己的诚意和经济实力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只是想借着嫁女儿这种手段来贴大户而已所以这次又派了姜盛出面当说客并且下了血本备了一份大礼送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一鑫就算对这种推销方式不感冒但人家是实打实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而且自己的同伴已经把礼给收下了他也不好黑着脸跟姜盛说话当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姜先生和马大官人的好意我也很感谢。不过无功不受禄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一点实在受之有愧。”
“陈首长这话就见外了!”姜盛能被马东强派来当说客这口才自然是不差的当下立刻便应道:“海汉军来登州之后清剿地方土匪救助本地百姓铺路修桥广施救济这些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此义举自然是要鼎力支持才是我妹夫张罗送来这些东西只是聊表寸心陈首长千万不要推辞。”
陈一鑫当然不会被他这些场面话所迷惑笑了笑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明人不说暗话请姜先生说明真正的来意吧。”
姜盛也报以会意地一笑:“既然首长明白那在下就直说了。我家外甥女年方二八虽不敢自吹貌若天仙但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佳人自五岁起便跟着在下读书识字诗书典籍都读过不少算得上是德才兼备之女可以说出身无可挑剔。我家提出与首长联姻也是一番好意为何首长每每拒人于千里之外莫不是看不起我家外甥女?”
陈一鑫否认道:“这就是先生误会了大家面都没见过可以说是素昧平生我并没有看不起马家小姐的意思。在我们海汉国男女婚嫁那是要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之后才会考虑的事不是只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能定下来的。”
姜盛若有所思道:“那以陈首长的意思海汉习俗是男女双方先要见面认识一番再谈婚论嫁?这倒也不是不行在下回去之后便可安排让陈首长与我外甥女见面就看阁下什么时候方便了。”
陈一鑫摆摆手道:“我刚才说这只是其一不是全部原因。”
“在下愿闻其详。”姜盛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继续寻求对方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陈一鑫道:“我就明说了马大官人想把女儿嫁给我要说纯粹是看上我这个人那我是不信的。马大官人想借着我们的势兼并福山县的无主土地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而你们家的马小姐怕是什么内情都还不知道就被许配给我了。”
姜盛面现尴尬之色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这种出于利益考量的目的虽然也不是说完全见不得光但被对方当面这么直白地点出来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陈一鑫继续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大官人想把家业壮大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只是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来作为交换条件这未免有些不太人道。我也知道你们明人对婚姻的想法不一样但我不会勉强你们接受我的观点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我。”
姜盛道:“在下不敢有强加观点之念只是陈首长看待此事也不必太过偏颇我外甥女今后幸福与否也并非就完全维系于这场婚姻的成败上。陈首长以为她不嫁与你今后便能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过上美满日子了?其实不然就算不嫁于首长她日后的婚配对象也多半会是从未谋面的人多半可能是中了功名的本县儒生亦或是临县的乡绅地主顶破天能被登州城里的官老爷看上嫁入官家做个贵妇。如果是这些归宿陈首长觉得那就是应该由她所享的幸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