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从未想过他乡遇故知竟然会是在如此场景之下发生而这位“故知”的出现非但没有半分惊喜反而是惊吓的成分居多。尽管刘尚与他属于同一个阵营但相见之下着实没有丝毫欣喜的感觉而是立刻开始怀疑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评估其可能会给自己造成的风险。
这样的反应也算是职业病的体现了刘尚在海汉潜伏期间基本是单线行动任何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包括他的联络人廖远在内都可以视作是身份败露的潜在隐患。原本只有一个廖远已经是让刘尚时时不安唯恐受其牵连恨不得找机会将其处之而后快。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家伙这让刘尚才平静了几天的心情又一次紧绷起来。
刘尚迅速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目前的处境虽说他目前的官方身份会让自己处于明处的被动地位但这份临时官职其实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在移民营这个地方他说话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当下最要紧的事便是设法打听出此人的掩饰身份以及将会被分配去的地区和单位。
刘尚在市井间混迹时间很长习得的各种套路也多当下便向移民营的官员套话旁敲侧击地打听这群移民的分配问题。
青年团在海汉官场上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存在可以说是青年官员升迁的必由之路而在青年团里担任官员往往也会被外界和底层官员视为权限极大的人物。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例如刘尚的临时职位就是一个虚职属于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劳动力角色而并非管理青年官员体系的大人物。但他的这个临时职位就已经足以让下面的人仰视了因此对于他的发问这里管理移民的小吏也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凑到他身边详细介绍起来。
这批四百余人的移民虽然是算作同一批接受分配的人员但移民局并不会将他们分配到一处地方而是会拆散了安置到海南岛各地平均下来一个市县大概也就分到六七十人。不过刘尚担心引起对方疑心倒也不好直接指着他认出那人询问其详细情况而是兜了个圈子让那小吏将这些人的登记资料拿来看看。那小吏也不疑有他连忙匆匆忙忙去取了簿子过来交到刘尚手上。
刘尚虽然不知那人化名为何又假借了什么样的掩饰身份但海汉这移民登记资料他是知道的上面记录的个人资料可谓十分详尽只凭性别、年龄、体貌特征这几项内容他也很快就能从中筛选出这名灰衣男子了。
早先在三亚市立图书馆查阅资料期间刘尚就已经熟悉了海汉登记资料的方式因此翻看这种移民资料也不在话下直接就从男性移民查起。这四百多人的移民中男性移民占了七成而其中二十到四十之间的移民又约莫占了一半。刘尚估计那人即便谎报年龄也只能在这个范围之内否则就与他的外貌对不上号了。
刘尚记性极佳即便不作笔记也已经在脑海中将这一百多人的资料从中挑选出来然后接着再看体貌特征的记述就又将其刷掉了大半只剩二三十人了。
刘尚知道从大明派来的人一般不会以单纯的农民身份作为掩饰因为这样做虽然露馅的可能性极低但作为移民很容易会被分配到一些偏远地方去充当垦荒屯田的先锋根本就没有接触到有价值情报的机会了。所以为了能够留在三亚这样的大城市发展伪装成新移民进入三亚的大明情报人员一般都会以某个行业的手艺人身份作为掩护以便能在驻留大城市的同时在短时间内获得海汉入籍资格并且最好是能够接触到某些特殊行业和部门为佳。
类似刘尚便是以说书先生的身份来到海汉靠着这个特殊才能得到了宣传部的赏识直接招揽他进入官方部门效力。国籍、身份、地位统统都一步到位这番待遇可以说得上是大明情报人员中的幸运儿了。在他之前来到海汉潜伏的廖远等人迄今都没有进入海汉官方机构工作的机会仅仅只是在三亚从事看家护院的行当而已。
刘尚知道此人必定会有某种比较特别的身份而他在海汉待了两个多月对于哪些行当最容易得到有待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在剩下这些人的资料上来回扫了几遍便又过滤掉了大半只剩下三人了。
这三人中一人是武师一人是木匠还有一人是秀才刘尚一时间倒也难以判断对方的掩饰身份究竟是哪一个。不过这倒也难不倒他当下状如无意地对侍立在旁的小吏问道:“这些人马上就要分配了你对他们的了解程度有多少?”
那名小吏连忙应道:“这群人从到港开始他们的资料登记和移民分配都是卑职经手操作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天了。不是卑职夸口这群人随便拉出一个来小人便可立刻报出他们的个人状况来。刘干事可随意抽问一试便知。”
“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从花名册上随意点几个名字你指给我看顺便说说个人情况看看与登记资料是否相符。”刘尚见对方如此配合当下也不客气便立刻给他公布了一项临时的业务考核。
那小吏只当刘尚是在考验自己的工作是否用心根本没想到他是另有目的还一脸期盼地指望能在他面前有所表现。